第五节 生前身后[第1页/共6页]
杨氏面额疤痕清楚所现,手掌老茧附着白药,轻抚文若背后刺青,为其止血化瘀,意味深长叹道:“宗族成规,何故扬言,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又有谁能猜透?”
文若不再迷惑,悄悄出了祠堂。新阳东升,已是寅时,待文若走回婚房,轻推开门,光芒煦暖,房中还是一片红晕烂漫,依墨正熟睡于榻。文若走近望去,依墨身姿绰约,婉若一把柔情万斛的油纸伞,倒映于碧波万顷的江湖之上。文若不由心生垂怜,不能自已,躺在塌上,将依墨悄悄揽入怀中,贴耳细语道:“一日伉俪,百日恩泽,不能与夫人尽享新婚共枕之欢,甚是忸捏,待文若将父亲所托之事办好,定当与夫人生儿育女,共剪花烛,只盼夫人明日逢凶化吉,能躲过此劫。”
陈卿嗣见常日性子沉着的儿子哀声感喟,不由笑了笑,也并未嗔怒于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文若的眼睛,问道:“如如果你,此时现在,该如何去做?”
文若看得一清二楚,烛火之下,陈卿嗣的右臂已然肿胀如瘤,紫青发黑,仿若透明,从下往上,连成一片,定是坏死恶疾,缠身多年。文若略知病理,知父亲此时已是病入膏肓,可身为人子,朝夕相处,几年来文若竟对此一无所知,心中深恨本身不孝。文若浑身颤抖着,跪地蒲伏,抱起父亲双腿泪如雨下恸哭道:“父亲!父亲!你为何如此折磨本身,为何不找郎中医治啊父亲!”
文若脑筋一转,仿佛吃下了颗放心丸,眨眼的速率也迟缓下来,对他而言,这前夕交趾城中还是灯火升平,喜气冲天,谁能猜想这欢娱弥漫的背后竟藏着如此紧急的杀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定会让长史府的将来扑朔迷离,长史府的运气将何去何从,文若不得晓得,只是模糊感到一种不祥前兆,久久缭绕。
文若自知失了沉着,可一想到心中多年来的不解之惑,在这存亡存亡之际,如刺在颈,不吐不快,干脆低头,大胆向父亲问个明白。
“回母亲,儿本日恐怕没法回府。”文若躬身,耐烦解释道。
“儿啊,你肺症不轻,娘本不该这般殴打,你需记着,出门在外,必然要多买些莲粉饮用,方可止住你体内恶疾,如果病愈,以娘的医术,是无能为力了。”
“我并非惩罚于你,是要你记着,人活一世,不成不学,若不学无术,则惘活于世,就算你今后不得明经进士,也要学有所长,你可明白?”
不等文若发问,陈卿嗣又说道:“不管交趾鹿死谁手,我长史府已有力自保,你今后是西宁王驸马,自该阔别这寸草不生的是非之地。”言罢,陈卿嗣右手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递予文若,说道:“交趾有变,你立即前去姚州,将此信劈面交予西宁王殿下,不管如何也不能迟延,此事事关严峻,你可听清楚了?”
文若听后,已是不敢呼吸,咬着牙,心有不甘道:“父亲既然早就之情,为何不提早相告?也好让儿有所筹办,与长史府共渡难关。”
杨氏上了年纪,打也打不动文若了,只得靠在墙头,大口喘气。文若知母亲不会持续殴打,赶紧将壶中热水沏满,奉给母亲杨氏。
“儿晓得,儿晓得,母亲保重身材,千万保重身材,儿走了。”
文若一听,深谙这姜还是老的辣,说道:“请父亲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