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生前身后[第2页/共6页]
文若脑筋一转,仿佛吃下了颗放心丸,眨眼的速率也迟缓下来,对他而言,这前夕交趾城中还是灯火升平,喜气冲天,谁能猜想这欢娱弥漫的背后竟藏着如此紧急的杀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定会让长史府的将来扑朔迷离,长史府的运气将何去何从,文若不得晓得,只是模糊感到一种不祥前兆,久久缭绕。
杨氏面额疤痕清楚所现,手掌老茧附着白药,轻抚文若背后刺青,为其止血化瘀,意味深长叹道:“宗族成规,何故扬言,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又有谁能猜透?”
“回母亲,儿本日恐怕没法回府。”文若躬身,耐烦解释道。
不等文若发问,陈卿嗣又说道:“不管交趾鹿死谁手,我长史府已有力自保,你今后是西宁王驸马,自该阔别这寸草不生的是非之地。”言罢,陈卿嗣右手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递予文若,说道:“交趾有变,你立即前去姚州,将此信劈面交予西宁王殿下,不管如何也不能迟延,此事事关严峻,你可听清楚了?”
陈卿嗣听后,皱眉冰脸,从嗓子眼吐出几字道:“长史府的胜负。”
“母亲,另有何叮咛?孩儿定当服膺经验,莫不敢忘。”文若见母亲悲伤,心中已是万分哀思,真想一口气将事情原委道出,好让母亲放心。
“策画者,不虑胜,先虑败。”
“父亲这是何意?”
陈卿嗣双手背过,瞑目低头,身材似有些疼痛,咳了两声,叮嘱道:“你在忠承寺中停歇半日,裴先生会将别的两架马车相赠并于你同业,而后你将这六辆马车一同送至姚州西宁王府,永久不要再回交趾。”陈卿嗣话音未落,室内俄然吹起一阵邪风,火光摇摇欲灭,在风中摇摆好久方才稳定下来。
“母亲不肯多提,儿不问便是,待儿办好了差事,再回府读书。”白药敷身,文若自发疼痛减缓,已无大碍,披着上衣,与母亲道别。
“且慢!”杨氏拽着文若双手,恐怕文若在夜里迷了路,走丢似的,焦心抚望着面前坚固有力的血肉之躯,泪水在眼圈里滚滚打转。
陈卿嗣听后,细细打量着文若稍带醉意的稚嫩面庞,悄悄点头,笑道:“曲大人说你远胜当年为父之时,由此看来,果不其然。”
见文若哭嚎不止,常日话语刻薄的陈卿嗣也心软下来,自哀道:“为父本是中土之人,自幼多舛,被迫迁徙岭南,能在这山穷水恶之地活过四十,已是满足,儿不必难过。为父三十初为官,十年苦寒,频频升迁,四十岁便升至四品长史,现在儿已立室发愤,为父如此平生,也不徒然,只是心有遗憾。为父当年愧于西宁王佑,自知不久于人间,此番心愿,就交于你来替父美满。”
说罢,陈卿嗣拂袖而走,空留文若一人拜首于地,泣不成声。
“这身刺身乃母亲起手所绣,所到之处,无人不叹母亲巧夺天工,只是儿有些胡涂,如此光荣之事,为何母亲总让儿遮讳饰掩,深藏不露?”
文若不假思考,硬邦邦回道:“若曲直览与甘锰相争,儿定会互助甘锰。”
此时的陈卿嗣已无昔日朝廷命官之锋芒,贰内心明白,如果现在不能横下心来,压服文若拜别,本身找不出任何两权的妥当之法。无法下,已是即将朽木的陈卿嗣深沉地望着本身从未宠嬖过的儿子,茫然的神采中难掩凄楚和坚固。对于长史府,对于这个家,陈卿嗣能做的只能如此,他多但愿本身能再活两年,只要两年,将儿子宦途铺满,抱得重孙一二,就足以笑傲地府之下,再无半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