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教诲[第1页/共4页]
苏先生念玉姐年幼丧亲,力把口气放缓些儿,道:“我先与你讲这五服之礼与丧仪,你自家且硬记了,不管懂与不懂,记下再说。有甚想问,过后再问。”见玉姐颇晓事,并不胡搅蛮缠,苏先生也自欣喜,只要些疑虑:这一老一小颇投缘,因何不哀戚?
苏先生见玉姐怔怔入迷,心中也是不安,急看李妈妈抱着玉姐来哄。玉姐迷迷登登回到头来:“先生说,我听着哩。”李妈妈恐苏先生再说甚么话来,吃紧辩道:“姐儿甚都不懂哩,方才还伸手往寿木里够太公,吓煞人!姐儿,过一时有客来,姐儿要哭,他们便觉姐儿悲伤了。”
程谦看苏先生,仿佛苏先生头上长了三只角!苏先生被他看得不,咳嗽一声:“看我做甚?你倒是寻出第二小我来!‘必也正名乎’,现在除开玉姐,哪个能名正言顺主事?又能希冀哪一个?”
苏先生感喟,起家抽开抽屉,取出一卷儿纸来:“自家看,这是你昔日所书,不过两三日,便可写这很多字。怎地当时能写,此时便不能写了?埋头耳。心志当果断,无事不成成。你心中不,先生怎会不知?这份不活却不成乱了心智。因一时不,误了事,又生恨,长此以往,永无合意之时,则平生休矣。”
说得秀英冷静无语,直道:“我这几日,将平生泪都流了。”
苏先生端方:管你几岁,该着你担负了,便是你了,谁来问,他都是这般说。教太子是这般,教玉姐天然也是这般。想那宫中,官家崩了,休说太子是五岁了,便是五个月,该着他即位也是他即位,哪怕叫皇太后抱着,也须便龙椅上坐了。
程谦道:“过一时,叫李妈妈并朵儿与你一道,见来往客人,你尽管迎她们,与她们作礼。我领你见苏先生,苏先生自有话教你。”
――――――――――――――――――――――――――――――――――――
却说程老太公抱憾过世,程家如同天塌普通,幸亏程老太公年龄已高,一应装裹等早经齐备,此时不过取出来用。但是程家固不缺钱物,倒是缺人。百口高低唯有一个程谦可用――与程家交好之人皆知他,外事自是悉交与他。
然内事倒是难堪。素姐不顶用自不消提,秀英又小产,程家原无甚宗族,无相帮之人。没何如,林老安人只得强打起精力来,扶着迎儿出来理事。她原就忧心程老太公之病,日夜不宁,再经夫丧,又以忧子孙,只撑不两日便也病倒。又延医问药,忙作一团。
玉姐说不出话来。
苏先生因提笔,书“善始善终”四字。又拎玉姐一轴字来,倒是末端一句“菩提萨婆诃”,之“提”字,被她写作了“堤”。苏先生因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是谓晚节不保。去你房里,静下心来写,后日交足五遍功课。”
自此,玉姐凡抄经,但错一字,便是后一字错了,也要重新再抄。抄得玉姐头晕目炫,几欲发疯。终究忍不得,且怒且哭:“我便抄不得,又如何?小半月儿,一纸未曾得!太公去了,先生又难堪我!如何不是抄?”她一怒,朵儿便往前一站,一同瞪眼苏先生。
李妈妈错眼不见,一转头玉姐半截身子已倾到棺木上,李妈妈一口气憋胸中没敢吐,捞起玉姐退后五步,脊背抵到了柱子上,方呼出一口气来,神采煞白隧道:“我好姐儿,你要吓死妈妈哩。可不敢惊着老太公,就叫他安安生生走罢哩。”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