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作燕齐客,今为淮海游[第1页/共3页]
但她顿时就被新的风景吸引了。鄱阳湖水一片碧绿,流入浑黄的长江,二水订交,竟然各行其道,清的益清,浊的益浊,两种色彩一向并行了几十里路,这才渐渐融在一起。奉书镇静到手舞足蹈。早晓得“泾渭清楚”这个词,可如何都想不出来到底是甚么模样,直到此时,才算是大开眼界。但看船上的大人们,倒是该干活干活,该歇息歇息,一点没有大惊小怪的意义。
听了他这句话,奉书才俄然认识到本身身上的重负,手臂一下子颤了两颤,臂弯里的大石头差点便滚下来。她赶紧用力均衡住,胳膊已经酸透了。
杜浒浅笑道:“你真要听?好,那我就给你讲。不过,你如果想听完,就乖乖站着别动。如果有一块石头掉了,我可就不讲了,如何样?”
奉书愁眉苦脸地说:“好。”
杜浒苦笑道:“是啊,才三年,天下就变得这么不一样了。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你跟我爹爹谈了一夜?都说了些甚么?你还记不记得?”他哪句话让你感觉本身是蠢……蠢驴?
奉书想起当年,也感觉物是人非。当时父亲离家已有一年。那一个正月里,她还在赣州的家里剪窗花呢。
直到有一天,脚底俄然变得结壮了很多,舱外仿佛再无激流,也无大风。奉书晃闲逛悠地站起来,扶着舱壁往外一看,只见一派阔水,无边无边,水天一色,仿佛沧海。胡奎奉告她,船已经行在鄱阳湖上了,顿时就要进入长江,分开江南西路辖境。
奉书只胡思乱想了半晌,思路就被拉回胳膊上的沉重石块上。杜浒方才掀帘出去,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微微皱了眉,道:“叫你忘记身上的重量,如何反倒越想越专注了?”
杜浒苦笑:“但是带上了丞相,便又不一样了。他一身长衫麻履,在河岸边走一步,陷半步,底子行不快。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元人不知怎的得知了我俩逃脱,我们没跑几里路,就被明晃晃的火把围住啦。”
他的语气带着满不在乎的豪放。奉书听了,却俄然眼眶一湿,小声道:“多谢你了。”
“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一分神……就……说不定会好些……对了,你给我讲故事吧……我要听故事……”
奉书脑筋里乱乱的,半天赋了解了这个时候:“那是……那是三年前,爹爹起兵勤王的时候。”她有点惊奇。她本觉得杜浒和父亲已经起码有十年八年友情了呢。
杜浒呵呵一笑:“我当然记得,一个字也没忘记。不过,你是要我完完整整地也跟你说上一夜吗?那倒也行,只要你对峙得住。”
“还能做甚么?如果元人逼他做些折节辱国之事,他便决计以死明志。我早就看出来了,他身上一向藏着把匕首。他是使节身份,蒙前人没有搜过他……幸亏我们半路便脱身了,不然如果真的到了多数,局势如何清算,丞相是生是死,那就难说了。”
奉书吓了一大跳,固然明知父亲还活得好好的,也不由出了一头盗汗,“他这是要做甚么?”
他说:“何况,像你这么爱乱跑的丫头,哪天如果跑到江里去了,我找都没处所找,还是给我呆在舱里吧。”
杜浒笑道:“当时正值用人之际,丞相求贤若渴,部下不免有些滥竽充数、沽名钓誉之辈,走了倒洁净。当时也有人劝我走,可我念着丞相一个文弱墨客,孤身使北,元营里虎狼环伺,万一有民气胸恶念,他只怕是毫无自保之力。罢了,我便陪他走上一遭,保护摆布,让那些鞑子不敢轻举妄动。最多也不过是陪着丞相一起去多数下狱,又能如何?我这辈子还没进过鞑子城寨哩,恰好去瞧瞧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