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页/共4页]
“孩子们都带来了?”
老太太固然不穿甚么带色彩的衣裳,但也个个整齐,大家利落,手拿长烟袋,头上撇着大扁方。慈爱,温静。
那么节妇坊上为甚么没写着歌颂男人跳井跳得英勇的赞词?那是修节妇坊的人用心给删去的。因为修节妇坊的,多数是男人。他家里也有一个女人。他怕是写上了,将来他打他女人的时候,他的女人也去跳井。女人也跳下井,留下来一大群孩子可如何办?因而一概不写。只写,温文尔雅,孝敬公婆……
如果做母亲的同时把几个女儿都接来了,那她们的相遇,真仿佛已经隔了三十年了。相见之下,真是不知从何提及,羞羞惭惭,欲言又止,刚一开口又感觉不美意义,过了一刻工夫,耳脸都建议烧来,因而相对无语,心中又喜又悲。过了一袋烟的工夫,等那往上冲的血流落了下去,相互都逃出了那种昏昏恍恍的境地,这才来找几句不相干的话来开首;或是:
两家都很有钱,一家是本地的烧锅掌柜的,一家是白旗屯的大窝堡,两家是一家种高粱,一家开烧锅。开烧锅的需求高粱,种高粱的需求烧锅买他的高粱,烧锅非高粱不成,高粱非烧锅不可,刚巧又赶上这两家的妇人,都要将近出产,以是就“指腹为亲”了。
以是一些乡间的人也都来了,赶着几套马的大车,赶着老牛车,赶着花轮子,赶着小车子,小车子上边驾着大骡子。
手里边拿着花手巾。耳朵上戴了长钳子,土名叫做“带穗钳子”。这带穗钳子有两种,一种是金的、翠的;一种是铜的、琉璃的。有钱一点的戴金的,少微差一点的带琉璃的。归正都很都雅,在耳朵上摇来晃去,黄忽忽、绿森森的。再加上满脸矜持的浅笑,真不知这都是谁家的闺秀。
也有男女两家都是本土赶来看戏的,男家的公子也并不在,女家的蜜斯也并不在。只是两家的双亲有媒人从中媾通着,就把婚事给定了。也有的喝酒作乐的随便地把本身的女儿许给了人家。也有的男女两家的公子、蜜斯都还没有生出来,就给定下亲了。这叫做“指腹为亲”。这指腹为亲的,多数都是相称有点资财的人家才有如许的事。
别的的一个也说:
被骂的人如果不搭言,过一回也就了事了,若一搭言,天然也没有好听的。因而两边就打了起来啦,西瓜皮之类就飞了畴昔。
“小养汉老婆……你奶奶,一辈子家里外头没受过谁的大声吝啬,明天来到戏台底下受你的管束来啦,你娘的……”
但是如有一个唱木偶戏的这时候来在台下,唱起来,问他们看不看,那他们必然不看的,哪怕就连戏台子的边也看不见了,哪怕是站在二里路以外,他们也不看那木偶戏的。因为在大戏台底下,哪怕就是睡了一觉归去,也总算是从大戏台子底下返来的,而不是从甚么别的处所返来的。
那些已嫁的妇女,也是还是地打扮起来,在戏台下边,东邻西舍的姊妹们相遇了,好相互地批评。
烛火灯光之下,一谈谈个半夜,真是非常地暖和而亲热。
归正戏台底下有些卖凉粉的,有些卖糖球的,随便吃去好了。甚么黏糕、油炸馒头、豆腐脑都有,这些东西吃了又不饱,吃了如许再去吃那样。卖西瓜的,卖香瓜的,戏台底下都有,招得苍蝇一大堆,嗡嗡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