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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河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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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共5页]

“你这小子,我看你也是没有眼睛,也是跟我一样,也是瞎恍惚眼的。不然你为啥往我脚上撞,如有胆量撞,就撞阿谁耀武扬威的,脚上穿戴靴子鞋的……你撞我还不是个白撞,撞不出一大二小来,臭泥子滚石头,越滚越臭……”

他说:

他在前边走,孩子们还在他背后的远处喊。一边喊着,一边扬着街道上的灰土,灰土高飞着一会工夫,街上闹成个小旋风似的了。

这类时候,他就骂我:

“有二爷……”老厨子老是一开口“有二爷”,一杜口“有二爷”地叫着。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但是那雀子很敏捷地落了粪以后,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了,因而他就骂着他头顶上那块蓝瓦瓦的天空。

不过他一戴草拟帽来也就看不见了。他戴帽的标准是很精确的,一戴就把帽边很精确地切在了吵嘴清楚的那条线上。

他说:

因而祖父又说:

我说:

“有二爷,你的蝇甩子掉了毛啦。”

“有二爷的烟袋锅子……”

把他气得像老母鸡似的,把眼睛都气红了。

“我不信,天上没有线的,有为甚么我看不见?”

“没心肝的,远的去着罢!不怕,是人另有不怕的……”

这衣裳本是前清的旧货,压在祖父的箱底里,祖母一死了,就连续地穿在有二伯的身上了。

有二伯的鞋子,不是前边掉了底,就是后边缺了跟。

他说:

“天上有一根线,大昴星就被那线系着。”

他说:

但是每当他和祖父算起账来的时候,他就不这么说了。他说:

他到房户、地户那边去,人家叫他有二店主。

他本身前边掌掌,后边钉钉,仿佛钉也钉不好,掌也掌不好,过了几天,又是掉底缺跟仍然还是。

我又问,我觉得他没有听准:

若给他奉上去,他就说:

“有二爷,兔儿爷。”

老厨子叫他有二爷。

“杀又如何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啥人玩啥鸟,武大郎玩鸭子。马鬃,马尾,都是贵东西,那是穿绸穿缎的人拿着,腕上戴着藤萝镯,指上戴着大攀指。甚么人玩甚么物。贫民,野鬼,不要自不量力,让人家笑话……”

有二伯的胆量是很大的,他甚么也不怕。我问他怕狼不怕?

“介个物不是物。”

“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吗?”

“走黑路怕啥的,没有愧苦衷,不怕鬼叫门。”

“老王,我去赶集,你有啥捎的没有呵?”

“有二爷用饭啦……”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有二伯真古怪。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砖头,那砖头把他的脚碰痛了。他就很谨慎地弯下腰去把砖头拾起来,他细细地打量着那砖头,看看那砖头长得是否不瘦不胖合适,是否扎眼。看完了,他才和那砖头开端发言:

“有二爷的蝇甩子……”

我一问他:

“有二爷,你宽衣大袖的,和尚看了像和尚,道人看了像道人。”

别人看我胶葛不清了,就有出主张的让我问有二伯去。

不知如何的,他一和祖父提起跑毛子来,他就怯懦了,他本身越说越怕。有的时候他还哭了起来。说那大马刀闪光湛亮,说那毛子骑在顿时乱杀乱砍。

“有二爷的烟荷包疙瘩……”

有二伯常常说,跑毛子的时候(日俄战时)他如何如何地胆小。全城都跑空了,我们家也跑空了。那毛子拿着大马刀在街上跑来跑去,骑在马身上,那真是杀人无数。见了关着大门的就敲,敲开了,抓着人就杀。有二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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