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页/共5页]

然后他会提示我们，喝过一样的乳汁长大的人就是兄弟，这类亲情连时候也没法拆散。

我传闻莎娜芭行动款款，双臀扭捏，那诱人的身姿令浩繁男人跟他们的爱人同床异梦。但阿里得太小儿麻痹症，右腿萎缩，菜色的皮肤包着骨头，夹着一层薄如纸的肌肉。我记得八岁那年，有一天阿里带我到市场去买馕饼【Naan阿富汗平常主食，将面团抹在烤炉上烘焙而成】。我走在他前面，嘴里念念有词，学着他走路的模样。我瞥见他提起那条嶙峋的右腿，摇摆着划出一道弧形；瞥见他那条腿每次踏下，身材不由自主地往右边倾低。他如许盘跚进步而又能不跌倒，不能不说是个小小的古迹。我学着他走路，差点摔进水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阿里转过身，看到我正学着他。他甚么也没说。当时没说，今后也一向没说，他只是持续走。

他说的是“阿米尔”。我的名字。

楼上是我的卧房，另有爸爸的书房，它也被称为“抽烟室”，老是满盈着烟草和肉桂的气味。在阿里的奉侍下用完晚膳以后，爸爸跟他的朋友躺在书房的玄色皮椅上。他们填满烟管――爸爸总说是“喂饱烟管”，高谈阔论，总不离三个话题：政治，买卖，足球。偶然我会求爸爸让我坐在他们身边，但爸爸会堵在门口。“走开，现在就走开，”他会说，“这是大人的时候。你为甚么不归去看你本身的书籍呢？”他会关上门，留下我单独迷惑：何故他老是只要大人的时候？我坐在门口，膝盖抵着胸膛。我坐上一个钟头，偶然两个钟头，听着他们的笑声，他们的说话声。

“喂，你！”他说，“我熟谙你。”

偶然在树上我还会鼓动哈桑，让他用弹弓将胡桃射向邻家那独眼的德国牧羊犬。哈桑从无此设法，但如果我要求他，真的要求他，他不会回绝。哈桑从未回绝我任何事情。弹弓在他手中但是致命的兵器。哈桑的父亲阿里常常逮到我们，像他那样驯良的人，也被我们气得要疯了。他会伸开手指，将我们从树上摇下来。他会将镜子拿走，并奉告我们，他的妈妈说妖怪也用镜子，用它们照那些穆斯林信徒，让他们用心。“他这么做的时候会哈哈大笑。”他老是加上这么一句，并对他的儿子瞋目相向。

终究，人们都猜想这桩婚事是阿里和他叔叔――也就是莎娜芭的父亲之间的某种和谈。他们说阿里娶他的堂妹，是为了给申明受辱的叔叔规复一点名誉，固然阿里五岁痛失父母，也并无值得一提的财物或遗产。

“看吧，”她说，“现在你有了这个痴人儿子，他能够替你笑了！”她不肯抱着哈桑，仅仅五天以后，她分开了。

在我母亲因为生我死于难产以后一年，也即1964年夏季，哈桑出世在阿谁小小的窝棚内里。

小时候，爸爸的屋子有条车道，边上种着白杨树，哈桑和我常常爬上去，用一块镜子的碎片把阳光倒映进邻居家里，惹得他们很恼火。在那高高的枝桠上，我们相对而坐，没穿鞋子的脚丫晃来荡去，裤兜里尽是桑椹干和胡桃。我们换着玩那破镜子，边吃桑椹干，边用它们扔对方，忽而吃吃逗乐，忽而畅怀大笑。我仍然能记得哈桑坐在树上的模样，阳光穿过叶子，照着他那浑圆的脸庞。他的脸很像木头刻成的中国娃娃，鼻子大而扁平，双眼眯斜如同竹叶，在分歧光芒下会闪现出金色、绿色，乃至是宝石蓝。我仍然能看到他长得较低的小耳朵，另有凸起的下巴，肉乎乎的，看起来像是一团厥后才加上去的从属物。他的嘴唇从中间裂开，这也许是阿谁制作中国娃娃的工匠手中的东西不慎滑落，又或者只是因为他的倦怠和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