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色莲花纹[第1页/共3页]

暗巷里俄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半夜梆子敲响时，李老板面如死灰地数着左券上的数量。

青玉瓶里的杜若香丸已用去三粒，喉间锈腥却像雪地里固执的苔藓，总能寻到裂缝钻出来。

子时的梆子混着更夫沙哑的呼喊荡太长街。

远处传来打更声的间隙，乔伊伊闻声本身袖中的绣线收回纤细嗡鸣。

"买绣屏送香囊，今儿最后半日。"乔伊伊嗓音清凌凌荡开，袖中银针在绢布上穿越如蝶，"这香囊里装的，但是前朝苏贵妃调制的'雪中春信'。"

她望着墨色天幕上逐步被阴云淹没的残月，俄然想起墨客把玩的药渣里，藏着半片太病院独占的金箔标签。

赵保护的刀鞘重重磕在描金木匣上，血玉并蒂莲俄然裂成两半，而乔伊伊袖中的绣样上，赤色纹路已悄悄结出莲籽。

俄然瞥见乔伊伊袖口排泄的暗红，仓猝用帕子去捂："蜜斯又用那劳什子的血绣法！"

他清楚亲眼看着医馆给这女人开的都是劣等药材，如何还能绣出这般活色生香的图样？

暮色裹着霜气漫上绣架时，乔伊伊将浸着药香的帕子按在唇边。

白日里吞噬莲瓣的赤色纹路在袖中模糊发烫，她俄然嗅到如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缪孤城书房特有的熏香味道。

东边天涯忽有流星划过，拖着的尾光竟似极了战神之力发作的猩红。

翠儿蹲在灶台前数银锭的声响，混着柴火噼啪声竟生出几分暖意。

小院里的积雪压折了半枯的梅枝。

这么多……"话未说完，小丫环俄然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琉璃灯影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蜜斯，本日统共卖了四幅绣屏。"翠儿数着铜钱的手俄然顿住，盯着巷口两个窃保私语的妇人，"她们前日清楚说要订《百子千孙图》的。"

血玉并蒂莲与绣样重合的顷刻，乔伊伊袖中《并蒂莲》上的赤色纹路俄然疯长，转眼吞噬了第五片花瓣。

她望着茶馆飞檐上残留的半枚湿足迹，俄然轻笑："傻丫头，眼泪该留给更苦的日子。"

他瞪着三步外举着竹扫帚的老更夫，喉结在刀疤下狠恶转动："王府办事，尔等刁民也敢拦？"

银丝暗纹在鹊羽间流转，竟似银河碎落人间。

暮色里活动的银河绣品仍在摊位上泛着微光，那些银丝暗纹跟着夜风轻颤，竟似在吮吸围观者残存的赞叹。

暮鼓响起时，李老板的描金木匣"啪"地砸在绣架上。

乔伊伊指尖拂过绣绷上渐显妖异的赤色莲斑纹，忽而轻笑："翠儿，把我们的压箱底拿出来。"

八幅《鹊桥仙》在琉璃灯下缓缓展开时，恰有晚风撩动绣线。

"我们熬过来了！"翠儿攥着荷包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是要把这些年跪在青石板上擦地的委曲都揉进银锭里。

翠儿捧着装满银锭的缠枝莲纹荷包，睫毛上凝着霜花都在发颤："蜜斯您看！

人群散去后的长街飘起细雪，乔伊伊哈腰清算绣架时，忽觉掌心传来温热触感。

奴家最擅绣虎目——特别是......瞎了眼的那种。"

"明日此时，带着你的褴褛滚出西市！"李老板肥厚的手掌拍在左券上，却见乔伊伊将染血的帕子往炭盆里一掷："巳时未到，掌柜的急甚么？"

檐角铜铃无风主动，惊得野猫撞翻了墙头的陶罐。

染血的帕子飘落在雪地上时，那些暗红污渍竟诡异地聚成半朵并蒂莲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