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第1页/共4页]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遗善,遗善,予人以善。
“尚儿前一阵课业大有转机,不但能将每日所学熟记于心,乃至还将昔日落下的功课补上了大半,实在令人欣喜。只是白日里见他,整小我却老是浑浑噩噩的。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便跟夜里未得睡似的。”
乍起的那点打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去,苏玨怒从中来。
关于“揠苗滋长”一事,苏玨私底下早已检验过了,不过本日被楚羿如此“委宛”地提及,心中却不免心虚。
呵,此言一出,倒叫人想留也留不得了。
噼里啪啦,册本散落一地。
哪成想,少顷,那人倒是扶着桌案,呵呵笑出声来。
——竖子!不相与谋!
瞪着楚羿面朝床内侧卧的背影,苏玨心中仍旧郁愤难平,一低头,便瞥见了置于桌案上的纸笔。
只是不管他翻出甚么章典,先生都自有一番抵赖。牙白口清,口若悬河,让人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楚羿持续道:“尚儿同我学棋不过一载,现在棋力已是不成小觑,若他日再遇投其兴趣之事,必定会有一番成绩。”
——惊波不在阴暗间,小民气里藏崩湍。
苏玨本也没筹算留下那颗白子,现下听楚羿如此一说,顿时便感觉本身是那被小人度了腹的君子。
绷起脸来连孩子他爹娘都要心惊肉跳,还曾有孩儿他娘宣称,要将楚先生画像贴门上作门神呐。
“亚圣?”楚羿低头,只瞥了一眼,便合上册页,将书置回书架,不屑一笑:“孟轲氏游说于齐、宋、滕、魏、鲁等国之间二十余载,其所述之政见却不为诸侯所用。若其道可致隆平,颂清庙,帝王公侯又为何舍近求远,弃而不消?谓其大儒尚可,亚圣……则未免过于夸大其词。其政见,诸侯不消,却反为后代帝王遵之,不过心胸叵测,以愚天下之民。尊君父,立忠信,高贵洁,抗浮云。如此,世人皆于掌控之下,方可保子孙千秋万代,江山无忧。此本帝王之术,却可叹后代多有陈腐之辈,竟坚信不疑,推而崇之,不分青红皂白。甘为别人作嫁,尚沾沾自喜,实在好笑可悲。”
当楚羿一夙起来,便于桌案旁见了这歪歪扭扭六个大字。
“……苏玨?”
见回天乏术的白子仍旧持续行动,先生面上亦无不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手中黑子无往倒霉。
楚羿字正腔圆,含讽带讥,直说得苏玨神采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倒是不知该如何辩论。
苏玨心下欣然,却听先生道:“尚儿本性聪明良直,胆量过人,只是孩童心性,不免恶劣了些。这个年纪的孩子贪玩爱闹乃常事,常日略加管束便可,实不必过于担忧。”
苏玨郁结于心,实在有些恼了。只觉本身这般不能言不能语,便是吃了大亏。只能听凭那厮滚滚不断尚儿之事,一时打动,竟忽视了面前战局,乃至落败。被人云里雾里地混合了一番视听,亦不能驳斥,真是好生憋屈!
只是他回身在书架旁搜索了一阵,亦未找到所欲之言。气急下,干脆翻出《孟子注》来,摊了《孟子题词》给楚羿看。
从地上再次拣起这本《孟子》,楚羿看了看,面上笑意未减,只见他垂眸肃立半晌,才侃侃道:“珹轩兄只怕也传闻过自相冲突的故事吧?孟轲氏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好笑之处就比如楚人手中之矛与盾。若其欲往之处便是危墙之下,又该如何呢?避而绕之?或者纵千万人阻而义无返顾?呵,实在自相冲突,难以自圆其说。如此看来,贤人亦不免徒负浮名,其言亦是不成尽信,珹轩兄需知审时度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