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第2页/共3页]
苏玨垂下眼,看着他搭在扶手上的红肿的双手,一时候竟有些不忍。
本来是颜家老七。
楚先生明显也见了这两行笔迹。只见他眼睑微垂,似在深思,稍后从一旁拿过笔墨,提笔便是“荒诞!不知所谓!”几个大字。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日子一长,便被父亲抓包了两三回。
后始皇驾崩,中车府令赵高顾忌扶苏蒙恬,便与胡亥暗害篡夺帝位。又威胁利诱,迫使李斯同谋假造遗诏。以假造之罪赐死公子扶苏与将军蒙恬。
清心寡欲,又哪来的过从甚密的“好友”?
说蒙恬之以是能够统领北方雄师,不过是因为王翦父子前后病逝。当是时,匈奴来犯,始皇别无他法,只得由蒙恬领军。是以论气力,无轮蒙恬为将者也,于嬴政眼中,王氏父子皆优于蒙恬。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油灯已灭,楚羿闭着眼,半晌无声。暗淡月光恍惚了他的表面。
人死为大!亏本身当年那般对他!现在便是这般相报吗?
楚先生贫寒,直到室内暗淡不能视物,才燃起了油灯,坐于桌案前,筹办明日课上所需之物。
苏玨逐字逐句看畴昔,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苏玨读书,喜幸亏书上勾画留评,此书末端,便留有苏玨当年一时感慨之言。
苏玨看得心惊。
苏玨轻叹,转而望向先生那即便在那睡梦中还是舒展的眉头,倒似被何物困住,不得安宁。
见他用心致志于书籍,心无旁骛,心下又是一番考虑。
苏玨靠近了,借着月色旁观,竟是一只香囊,红底缠着金线,上绣双鹤,做工精美。但是那用来制作香囊的料子看上去有些陈腐,想必已有些年初。
实在想来……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不过一篇文章罢了,又何必叫真?
“先生还没睡啊?恰好,早上家里的小母鸡下了蛋,我这便拿两个来与先生尝尝。”
想起住于河底的龟叟常说“放下即安闲”,却不知这尘凡当中又有几个真正的安闲之人。
楚羿在门旁与颜七酬酢客气,苏玨却俯在桌案上看那文章。怎料越看越是憋气,越看越是窝火,的确是要气炸了心肝脾肺肾。
便如万尺修建,瞬息间归于碎瓦,残岩断壁,暮气沉沉。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哪家不是各执己见,相互争辩?以是政见之事,实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为此勃然大怒,倒显得小家子了。
于扶苏,对上不能尽忠,于将士,对下不能尽责,恰好却又以忠义之姿捉弄先人,实乃大秦之罪人。
苏玨非常感念。
自从楚先生救了他小儿子颜林以后,他们一家长幼便对先生戴德戴德。
可……如何会在楚羿这里?!
先生悻悻望着面前残骸,薄唇轻抿,一言不发,跌坐于木椅当中。
因而死力压下要往那老槐树下去的念想,苏玨再次将目光投向楚羿。
陈年的册页倒是最脆弱不堪,毕竟连同那恼人的文章一起,散成了一桌的焦灰。
当时恰逢楚羿刚到村上,苏玨替他说文解字,两人时有交集。苏玨因而心机一动,干脆以奉送为由,将残剩的“闲书”都转送到了楚羿这里,偶尔借端来翻翻,聊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