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鸿雁[第1页/共3页]
景辞想着也就养到月尾,等半夏下了山再把獐子放进山里,免得被这想吃荤腥想疯了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直到陆焉欠身将她让出来,举荐与妙逸师太,景辞内心头暗叫一句糟糕,修佛又入尘凡之人没事总爱叨叨几句禅语,话没说得两句就要给判词,脑筋才转到这,妙逸师太便赠她一阕,“诸优戏场中,一贵复一贱。心知秘闻同,以是无欣怨。”这诗拿大口语说,就是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起起落落都是命,套谁身上都灵。景辞忙不迭称好,接下来一整月要在人眼皮子底下待着,还不得给人几句好话配个好神采,换一段清闲日子。
第七十七章鸿雁
他走后,日子俄然间冗长起来。景辞自认是没佛心没慧根的,是以也懒得去前殿打坐念佛,闲来无聊便抄一抄经籍,画几幅画,在梅影庵里住下来成日里醒来就吃,卧下便睡,倒也简朴清净。
景辞是吃饱了犯困,小猫儿似的在他胸前蹭上一蹭,咕哝道:“太子可真烦人,俄然间得了癔症,疯狗似的乱咬人,那早晨可吓死我了,从没让人如许折腾过,留了好些血,哪哪儿都疼。唉…………真想打归去,也把他脑袋瓜子往柱子上撞,让他长长经验。你说,要真给他撞得开瓢儿了,里头不会真是枯草烂叶子吧?”
半夏肚子里藏不住话,绕上一圈在她耳边嘀咕说:“这哪是甚么庵堂呀,瞧着倒像是哪一家员外爷府上,一件件都是崭新的玩意儿,俗气得很。”
到底是宫里头教养出来的女人,虽说闹起来没个正行,但纤细处样样皆精,筷子握得方才好,喝汤吃菜半点声响都不能有,一小口一小口,咀嚼透了才咽下肚。陆焉瞧她吃得专注,忍不住抬手刮她脸颊,惹来她皱眉相对,他笑得轻巧,换了小我似的安闲清闲,与她打趣说,“这小模样敬爱得紧,同针松林的小松鼠吃果子普通。好吃么?也给阿爹尝尝。”
每日按例给陆焉去一封信,全都是平常琐事。但恋人眼里出西施,眼瞧着恰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生生让拆开了一个山上一个山下,倒有几分天各一方的离愁别绪。
“提督大人好生仗义,景辞这厢先谢过了。”曲指在桌上扣一扣,给他行的是谢茶礼,饮上一口紧醪酒,装出个风骚姿势,吟上一句,“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非常满盏黄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尘。”再眯着眼看他,“如此风骚文采,提督大人就不能奖饰几句,讨个欢乐么?”
陆焉并不答她,摆正了酒杯与她倒满,“喝杯酒暖暖身子,这些日子清减很多,是该趁入冬时节补返来,这鸡汤鲜得很,尝一口,把稳烫嘴。”到头来不放心,汤勺翻搅几次,放凉些再递到她跟前,“你放心,都是我逼你吃的,菩萨要见怪也只见怪我一人。”
正想着这一茬,陆焉已与妙逸打完机锋,进了门令梧桐摆上饭食,要与她一同用晚餐。景辞见饭桌上有荤有素,小炉子里还温着一壶松醪酒,不由讶然,“我是进错处所了不成?佛门清净地,这满桌鱼肉的,不怕获咎菩萨么?”
景辞窝在陆焉身上眯上一觉,摇摇摆晃一睁眼就到梅影庵。庵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前透了风声,提督大人要来,方丈师太是个极擅寒暄的人,一早领着妙字辈长老出门来迎,与陆焉来往一番,句句话里都带着禅机。景辞本觉得天底下最善于虚真假实顾摆布而言他的人就是陆焉,没成想出了城反倒赶上高人,话说了老半晌,竟没有一句能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