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柳婕妤[第2页/共3页]
司膳浑家取回碟箸,核阅无异状,再恭请天子咀嚼蟹生。天子点头。柳婕妤辞职,斯须再呈现在殿中时,已换上舞衣,梳高髻,垂璎珞,衣袂轻巧,手抱琵琶,如同敦煌仙子。
“一些点心。”郦贵妃轻声道,“官家喜好的,总不过那几样,印儿酥、芙蓉饼、蟹肉包儿、糖蜜韵果、圆欢乐……”
程渊点头:“是的,先帝驾崩后,此曲便绝迹于禁中了。”
程渊请婕妤直言。柳婕妤道:“昨日我于重九排当上作《梁州》舞,官家当时看了,回到寝殿,却叮咛我不成再舞此曲,说……太后不喜好。”
郦贵妃走后,皇太后唤来程渊,问何故官家现在几次让柳婕妤做御膳,而裴尚食竟袖手旁观。程渊道:“许是禁中炊事官家食用多年,已不觉有新意,而柳婕妤出自官方,炊事做法与禁中很有差别,令官家感到新奇。官家开口让柳婕妤做菜,裴尚食天然也不便违命。”
程渊缓缓说出三个字:“刘司膳。”
郦贵妃点头称是,不敢再多说甚么。
太后持续问:“除了洗手蟹,她克日还做了甚么给官家吃?”
程渊一怔,但觉气血上涌,眼角有温热之感,心也难以停止地狂跳起来。
程渊所行这一起植有长松修竹,浓翠蔽日,阴霭如云,人行其间,日光穿过绿荫,落在衣衫之上,若碎金屑玉。松林以后绕过山石洞室,面前豁然开畅,小西湖水源处寒瀑飞空,注下碧水十余亩,中植芙蕖万柄。程渊刚至湖边,便见飞瀑之下湖畔的大石上立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现在顶风而立,衣袂飘飞,恍若欲离地飞升普通。
纤指一拨,噪音随之而起,是《梁州曲》。天子面色稍异,按下了持酒樽的手。柳婕妤全然不觉,抱着琵琶舒臂曲腰,和着乐声起舞。此乐曲大异于宫中常见的舒缓噪音,时如急雨,时如私语,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中又隐有金戈铿锵之意。柳婕妤舞姿蹁跹,不时飞旋,乐声激越处愈舞愈疾,飞花浮影,更加令这菊灯光影陆离的空间仿佛幻景。
程渊点头:“她多次在宫中宴集上作舞,一曲《梁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姿之美无人能及,乃至厥后不在宫中了,先帝仍念念不忘。”
柳婕妤贯穿,收回玉镯,勉强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差点累及先生。”
似酒意漾上心头,天子脸颊微酡,衔笑看她,眼中柔情暗转。
一叠舞过,柳婕妤放下琵琶,舞动着移至天子面前,俄然伸手,将天子面前的酒樽拾起。
噪音渐缓,柳婕妤舞回天子面前,背对他朝后仰首曲腰,然后将酒樽置于额上,双手展开,腰持续向后曲,弯出一个令人赞叹的弧度方才静止。酒樽稳稳地停在她额头上,纹丝不动。
整了整衣冠,他朝那女子长揖:“柳娘子安好。”
太后似有些倦意,斜倚向身后的隐几,闭上了眼睛。少顷,再展开眼,目光懒洋洋地抛向花架上一瓶紫白相间的玉瓯菊,暴露一痕嘲笑:“真不错呀,既会跳《梁州》舞,又会做点心。”
柳婕妤承命,从司膳浑家处接过备好蟹块的银碟,取银箸搛蟹送至口中,咀嚼以后稍待半晌,再含笑欠身回禀:“咸淡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