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匡超人高兴长安道牛布衣客死芜湖关[第2页/共5页]
毕竟这小厮姓甚名谁,且听下回分化。
牛布衣单独搭江船过了南京,来到芜湖,寻在浮桥口一个小庵内作寓。这庵叫做甘露庵,门面三间,中间供着一尊韦驮菩萨,左边一间锁着,堆些柴草,右边一间做走路。出来一个大院落,大殿三间。殿后两间房,一间是本庵一个老衲人本身住着,一间便是牛布衣住的客房。牛布衣白天出去寻访朋友,晚间点了一盏灯,吟哦些甚么诗词之类。老衲人见他孤踪,经常煨了茶送在他房里,陪着说话到一二更天。若遇清风明月的时节,便同他在前面天井里谈说古今的事件,甚是相得。
又过了三四日,景兰江同着刑房的蒋书办找了来发言,见郑家屋子浅,要邀到茶馆里去坐。匡超人克日口气分歧,虽不说,意义不肯到茶馆。景兰江揣知其意,说道:“匡先生在此取结到差,恐不便到茶馆里去坐。小弟现在正要替先生拂尘,我们现在竟到酒楼上去坐罢,还冠冕些。”当下邀二人上了酒楼,斟上酒来。景兰江问道:“先生,你这教习的官,但是就有得选的么?”匡超人道:“如何不选?像我们这正路出身,考的是内廷教习,每日教的多是勋戚人家后辈。”景兰江道:“也和平常教书普通的么?”匡超人道:“不然!不然!我们在内里也和衙门普通,公座、朱墨笔砚,摆的伏贴。我早长出来,升了公座,那门生们送书上来,我只把那日子用朱笔一点,他就下去了。门生都是荫袭的三品以上的大人,出来就是督、抚、提、镇都在我跟前叩首。像这国子监的祭酒,是我的教员,他就是现任中堂的儿子,中堂是太教员。前日太教员有病,满朝问安的官都不见,单只请我出来,坐在床沿上,谈了一会出来。”
此时乃嘉靖九年八月初三日,气候尚热。老衲人忙取银子去买了一具棺木来,拿衣服替他换上,央了几个庵邻,七手八脚,在房里入殓。百忙里,老衲人还走到本身房里,披了法衣,拿了手击子到他柩前来念《往生咒》。装殓伏贴,老衲人想:“那边去寻空位?不如就把这间堆柴的屋腾出来与他停柩。”和邻居说了,脱去法衣,同邻居把柴搬到大天井里堆着,将这屋安设了棺木。取一张桌子,供奉香炉、烛台、魂幡,俱各伏贴。老衲人伏着灵桌又哭了一场。将世人安在大天井里坐着,烹起几壶茶来吃着。老衲人煮了一顿粥,打了一二十斤酒,买些面筋、豆腐干、青菜之类到庵,央及一个邻居烧锅。老衲人本身安排伏贴,先捧到牛布衣柩前奠了酒,拜了几拜,便拿到后边与世人打散。老衲人道:“牛先生是个异村夫,本日回顾在这里,—些甚么也没有。贫僧一小我,支撑不来。阿弥陀佛,倒是起动众位施主来忙了恁一天。削发人又不能备个甚么肴馔,只得一杯水酒和些素菜,与各位坐坐。各位只当是做功德罢了,休嫌怠慢。”世人道:“我们都是炊火邻居,遇着如许大事,理该效力。却又还破钞教员父,不当人子。我们世民气里都不安,教员父怎的反说这话?”当下世人把那酒菜和粥都吃完了,各自散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