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页/共3页]
故而,天子一问,夏侯沛便据实相告。
夏侯谙与夏侯沛一同入内,殿中诸人皆在,只缺了他二人。见过礼,二人与兄长们依序齿坐好。
“不能。”仍旧是不骄不躁,不慌不忙。
皇后并不是临到事火线教她如何表示的,在常日,便会提点她,人前不言,若贤人相问,便以真相相对。夏侯沛晓得,这天下毕竟是天子的天下,这宫禁毕竟是天子的宫禁,要瞒一定瞒得住,她要长大,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更何况,皇后与她都未曾想过要压抑着才气,装一世的平淡。人生活着,何其贵重,因油滑,不成为所欲为便罢了,若一向戴着面具示人,未免哀思。
夏侯沛沉着地抬起眼睑看了笑得正欢的夏侯庚一眼,又渐渐垂眼。
夏侯庚也笑,十二郎自小就不怕他。天子的语气也轻巧了点,问:“你只习字罢了?”
如果此时有外人入内,必会骇怪如此慎重成熟的话语会从一个二岁多点的孩子口中说出,但皇后,早已风俗。她温声道:“重华可还记得先皇后周年祭前阿娘与你说的?”
想到大郎,便想到方才的景象,夏侯庚又问:“你已学了这很多了,方秀士前,为何不言?”
宫人自应了退下。
听他这般问,夏侯沛便知天子是在问更深切的东西,便老诚恳实道:“还学诗文。”
夏侯沛慎重一拜:“阿娘放心,儿必早去早回。”
夏侯庚深具严肃的目光便一个一个地扫下来。少年们顶着压力,儿童们也担惊受怕,九郎与十一郎乃至不能完整了解天子话中意,至如惊弓之鸟普通点头称是。夏侯沛在心中叹一句,阿爹拔苗滋长了,三四岁的孩子,晓得甚么呢?常日里不过问,俄然便召了人来,九郎与十一郎怕是吓也吓死了。好驰念阿娘……还是阿娘好,因材施教,从不逼迫她。
半点都转动不得了!夏侯沛不甘不肯地重新抬头,正欲说话,太极殿的宫人便到了。
宫人至长秋之时,夏侯沛正拿她的圆脑门顶着皇后的手臂外侧。
夏侯沛也回了他一句:“阿兄。”
“你阿娘教你很好。”夏侯庚对劲起来,慈蔼地点了点头,见夏侯沛浅笑,又想到他每往长秋,总见皇后照顾十二郎无微不至,便又道:“你阿娘对你很好,你要记取她的好,此后长大,要孝敬。”
夏侯庚板着面孔,沉声训导:“我之儿孙,岂可一事无成?堂堂丈夫,倘若只知安享繁华,遇事不能抗,颜面何存?学问不会从天而降,书墨不能平空而来,要学本领,必得沉下心,踏结结实地学。尔等尚年幼,非吃苦之年,学会如何安生,如何立命,方是正道!”
排序在前的五人皆低着头,神情恭肃非常,不敢多说一句。厥后三人,夏侯谙与夏侯汲人惧天子,也一声不吭地坐着,夏侯沛不惧,但她不肯出头,也一并静坐。
夏侯沛顿时很悲伤,又要用脑袋顶着皇后的手臂转来转去,头刚一低下,便被皇后悄悄一抬手,托住了。
夏侯庚缓声道:“你可知你阿娘为何要你尊敬父兄长辈?”
夏侯沛板着脸,当真道:“事在报酬,儿独立出去,也要带阿娘走,阿娘养大儿,殊为不易,儿岂能弃母不顾?再多艰巨,也必不离不弃!”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回说这么当真的话。她是真的想好了,将来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将皇后留在这里,她看得出来,阿娘实在并不在乎中宫之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