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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这做孙女的汗颜，把盘子还给爷爷，问：“刚才那人是谁？”爷爷早退休，不成能是他的教员。且他暮年就出国了。

她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水缸泼去，就近取下衣帽钩上的大衣，鞭挞烟雾火苗，遏住火势，又跑去厨房端来一盆水，泼在桌上总算完。

这幢老屋子只要爷爷住，他是HK城大学哲学系的老传授，平生醉心研讨，向来不修面貌。别说关窗这类小事，连一日三餐都要提示。拿现在的话讲，是高智低能的老孩子。

甄意跑去夺餐盘，故作瞠目：“你这老头子又不听话，这把年纪，能吃这么甜的东西？”

雨停了，她重新翻开木窗，一扇扇拿木棱支好，她打扫完屋子，窗明几净，又给书房里煮好待客的茶，这才抱着衣服上楼去。

从楼上跑来，她固然衣衫混乱，但也没到“非礼勿视”的境地。

爷爷现在的精力状况还能搞研学？

爷爷抓着叉子，非常委曲：“是木糖醇的。”

她晓得他对人记性快，毫不介怀，还很欢畅在他乡见到：“你忘啦，我是甄……”

对方没答。

东风一吹，树叶上雨珠坠落，砸在伞面噼里啪啦响。甄意立在伞外，猛地缩脖子，声音不卑不亢：“刚才不谨慎拿你的风衣扑火，不晓得该送去那里挽救？”

旧光阴一闪而过，甄意挑了挑眉，独一遗憾的是：那么标致的面庞不能为己所用，作为表面协会会长，她痛心疾首！

非常好听的男人嗓音，降落温润，甄意直觉心中有根弦给这声音拨动。甄府？这称呼未免太尊雅古意。转念想，爷爷书香家世，桃李满天下，称“甄府”算不得陈腐矫情。

“诶？”

甄意踏着水洼，快步跑到巷口的大树下，昂首瞥见嫩绿的树芽，和北方高高的天空。

巷子绝顶一幢晚清民国的小楼，院子里白樱盛开，落英缤纷。喧闹，高雅，仿佛桃花源，与周遭新世纪的讲授大楼相映成趣。

屋外雨水淅淅，调频收音机在低低播报：“……庭审现场，检控官尹铎与受害人状师甄意操纵出其不料的法庭查问将几位被告的辩白驳斥得体无完肤，法律专家阐发以为，林子翼等4人将被判最低10年有期徒刑。可第二次庭审，被告方提出有力证据表白受害人唐裳本身为性事情者，随后唐裳不堪重压跳楼他杀身……”

四月的天，俄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那边仿佛略感不测，顿了一下，低缓道：“甄府？”

爷爷抓抓头：“苏教员保举的。”

“抱愧，我不记得你。”他说罢，折身上了车。

她戳着黑乎乎的蛋糕，忽而想起追他的那些年，看《吼怒山庄》，20年，凯瑟琳变了鬼，也要在风雨交集的夜找回希斯克里夫身边。

甄意望着车拜别，不介怀地耸耸肩。

苏传授和爷爷是同事，搞医学的。爷爷搞哲学，在圈子里久负盛名，即便退休，也常有小辈叨扰就教。

甄意踢开脚边衣裙，扑下楼去，竟是她忘了关熨斗。桌布上浓烟袅袅，火星四溅。爷爷在平常琐事上痴钝，竟拿拇指大的小茶杯泼茶。

的确是大案子，多少同业的状师一辈子也遇不到。

甄意这4个月忙得脚不沾地，没时候来看爷爷。暮年嫁入朱门的表姐请了保母张嫂照顾爷爷。明天张嫂告假，甄意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