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世情[第1页/共3页]
洪谦笑道:“赵家能求咱闺女,府君娘子如何不能请你一请?衣裳不必另做,咱家做夏衫就好,金饰也不须太多,满头珠翠乱铺,才叫人笑哩。玉姐也平常装束便好,我闺女不拘放到那里,都比人强。”
林氏悲悲切切:“我自家事自家晓得,实是顶不住了,甚也吃不下,但有病人,只要肚里壮,能受药、受补,便不好事,我是不成了。现在唯有文郎放不下。”
林老安人道:“是说白日睡很多了?”玉姐道:“是哩,胡妈妈、李妈妈都是这般说,也唤郎中来瞧,都这般说,迩来白日里娘便不叫他多睡,教他翻爬,夜间便睡得稳了。现在只晌午多睡一会儿,我过来时他还睡,想不久便要唤醒他。”
本朝不可分封,连块封地出产都无有,止靠些地步、商店度日,善运营者又少,三不五时还要出些个好玩乐好败家,老是大多数人超出越辛苦。天潢贵胄四个字,于天家郦氏中很多人来讲,也只是面上都雅、说着好听罢了。别的一项用处,便是发卖后代婚姻。有一等实过不得人家,便拿这好名声儿,与充足人家攀亲,亲家图个好听,他们赚儿媳嫁奁、女儿聘礼――老是嫁宗女时候多些。
祖孙二人便这般经常谈笑,玉姐因天热且老安人年高,便自家腿脚勤些跑来。偶然素姐不睡,也来与玉姐谈笑。这日又戏笑时,间壁赵家却又遣了人来,来人是他家老安人身边一个小丫头。厚德巷内住家,虽也使奴唤婢,各家奴婢却都未几,是以相互却也混个脸儿熟。
林氏眼中堕泪,就枕上与林老安人磕个头儿,道:“我年青不懂事儿,但有获咎处,还请多谅解。我一旦去了,这家中虽是亲人,我却怕我文郎穿芦衣。”
秀英道:“府君是官家堂兄弟,官家亲兄弟残落已,这便是亲了罢?”洪谦哭笑不得:“你晓得官家有多少堂兄弟么?单这位府君父亲吴王,便赡养了二十三个儿子!为赡养这一家子,吴王连京中王府都不要了,舍脸赖东南道转运使位置上二十年不肯挪窝儿,终教御史给参了下来这才回京。不得已,除开宗子次子,其他后代,也多是买卖婚姻。这位府君传闻有九个儿子,另有闺女,你自家算罢!纵有万贯家财,分一分,大家还买不得咱家这般宅子哩。”
林老安人道:“便有人与他芦衣穿,他另有舅家,有人吵架他,我令人递信与你娘家去。”
林老安人方放下心来。又问洪谦:“天热,你爹读书躁不躁?天不幸见,你娘自落地没离了这家,现在出去住,总有看顾不周之处,可经常买了冰?若你娘有忘了时,你来讲与我,我买与他们,他们年青才立家哩。”
次日,连同秀英也单备了一份儿茶点,使小喜拎着,一道去赵家。到了先与赵家老安人说话,赵家老安人还是副将死而未死之状,一字一喘儿:“叫我去了倒好,怎地她也病了……”
但是一等富朱紫家,一定非要与贫困宗室结姻,肯费钱买媳妇、半子,唯有那起家不敷人家才肯。这又以商户人家好做这类费钱买面子事来,是以本朝虽重文士而轻贩子,天家却有很多贩子亲戚。天然,有了钱有了脸面,自家便也不亲身经商了,转而买田置地做大族翁,却不忍罢休买卖,只叫家仆或远亲出面。
洪谦自去读书,玉姐向摇篮里看一回金哥,金哥睡得正香,玉姐戳戳他,他也不醒,玉姐冲他扮个鬼脸儿,对秀英道:“娘,他睡得真多!”秀英笑道:“你像他这般大时,也是一样,一个两个,睡得像猪仔。”玉姐冲金哥叫了两声“猪仔”方道:“我功课做完,去看安人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