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罗刹(二)[第3页/共4页]
净霖再跨入内屋,暗中难辨,他的灯笼火苗一蹿,幽幽亮了起来。但是就在亮起的顷刻,一张被砸得坑洼狰狞的脸便直面净霖,怨毒地盯着他。
苍霁斜身靠在门边,堵着净霖的来路,不依不饶地说:“鬼域鬼差追只鸟做甚么?它通身尸臭冲鼻,不似妖物,反像厉鬼。”
净霖足尖一碰,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鬼差早已不见踪迹,血泊冻凝在地上,从低窄的里门内擦出拖拽的血迹。净霖跨入门内,此院狭小,只要房屋两间,一做憩息之用,一做杂物柴房。门不带帘,一只窗已旧损严峻,飞溅的血迹从缝隙迸挤在窗沿,不久之前还贴着张脸,红色已经将窗纸浸了个透。
“不过斯须。”苍霁说,“它怎就变得这么强!”
净霖掸袖,苍霁便在袖中喊不出声。可为时已晚,罗刹鸟闻声了声响,已起了歹念。它喉中“咯咯”地溢出鸟鸣,疯扑向净霖衣袖,竟想捉了苍霁。苍霁在袖中颠得眼冒金星,抱紧净霖的指,想也不想地就是一口。
净霖胸口一沉,掩口呛血。
净霖猛退一步,却不是怕的,而是嫌的。此人丁难合拢,狼吞虎咽的血肉似如卡在喉咙,只能吃力地半呕。
黑夜仍寂,风不再续,雪反倒下了起来。
净霖指掸衣衿,宽衫便随之落现在肩头。他漫不经心肠系着腰带,如有所思。
但彻夜稍有分歧,竟是罗刹鸟先行,可见镇中必有人死时怨念深重。此事又异于平常,许是铜铃的原因。
苍霁立即狠声:“休叫它碰到你,不然我便撕了它的皮!”
“别处的鱼更肥。”净霖面不改色地答道。
“我不管你是谁。”苍霁阴冷道,“但我的粮你也敢夺!”
罗刹鸟的头颅俄然破出门板,刺耳嚎叫,“我的……我的!”
空中的血腥味似如锈在了夜色里,闻得人喉咙发紧,头皮发麻。苍霁闻声有妖怪进食的声音,嘎嘣作响,将骨头嚼得粉碎。
鬼差行动仓促,拖着沉重的锁链颠末窗前,似是没有起疑,又或是有要事在身,不欲节外生枝。待他们一走,净霖便收回了手。
“你愈发像个凡人。”苍霁抬头看了半晌,说,“还是说你本就是个凡人?”
净霖鸦青宽衫罩身,冷冷僻清地提一灯笼,鞋底无声地踩在金饰的薄雪上,不留一点儿萍踪。他沿街寻觅,已经走了好久。
苍霁修为方定,灵海不稳,能筑秘闻已是贪了净霖灵气的原因,他现在即便以命相搏,也一定打得过罗刹鸟。除非将净霖再咬几口,吞几次。净霖更不必说,本已因伤荡空了灵海,全系于一口气吊着命罢了。畴前在庭园尚可,那是因为铜铃镇门,叫他聚灵不散。如果铜铃尚在,必不如此狼狈,可现在丢了铜铃,他早已落了下风。
苍霁如同尾巴普通紧跟着他,问:“方才那是甚么?”
净霖头一回被人这么扛在肩头,颠得胃中翻滚,几近要反酸水了。他受不住普通的叹声,按在苍霁后颈,就要抬身。岂料“咯咯”声一瞬来临,罗刹鸟擦着他发梢飞扑而落,像认定了他二人普通阴魂不散,那奇特丑恶的的脸已经探至净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