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页/共4页]
可惜雨来得太快,纵使是长脖野鸡,也没能免过变成落汤鸡的运气。
程潜当然没听明白,他小小的胸中,对不明力量的畏敬和对这些傍门左道的不觉得然相互胶葛了起来,难舍难分,最后,他带着对师父不觉得然的畏敬,将木椿与他家墙头上的破灯放在了同一名置上,懵懂地点了点头。
正这当,一股漂渺的肉香从破道观前面传来,打断了“清心寡欲”的师父的愤世嫉俗。
程潜不如何沉沦地收回目光,迷茫的前路像是无边的黑夜,而他握着师父那只枯瘦的手,就仿佛握着一盏程家传家宝那样的灯——即使大言不惭地有个“神仙”前缀,它也仍然只能照出脚下几寸的光晕,中看不顶用。
木椿就抬手一指程潜面前,他这一指仿佛带了甚么通达,所到处,只见一阵疾风无出处地升起,打着旋,卷着空中枯草腾空直上,那枯草凸起的叶片有一线凌厉的枯黄,被一道天降的闪电照亮,几近晃花了程潜的眼。
木椿将程潜揣在怀里,扒下本身转眼湿透了的外衫,聊胜于无地罩着怀里的小男孩,边撒丫子疾走,边大喊小叫道:“哎哟,坏了,这雨大的,哎哟,这要往哪躲啊?”
程潜:“……”
人间异想天开、想要叩问仙门的人,一度多如过江之鲫。
师父一条胳膊将他揽在胸前,腾出一只手,始终护着程潜的头顶,这老男人身上清楚清楚的骨头硌得他生疼,但是度量与庇护却又都是货真价实的。
不知为甚么,固然这长脖子鸡方才还大言不惭地忽悠了他一通,但程潜对他仿佛有种天然的靠近。
程潜平生调派过代步的走兽飞禽无数——但这恐怕是他坐过的最颠簸、废话最多的一匹了。
这怪力乱神的通达一指将小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木椿的喉头不由自主地转动了一下,顿时说不下去了。他一脸古怪地领着程潜转到了那淫/邪的泥像前面,瞥见那有一个比程潜大不了一两岁的小叫花子。
程潜乘坐着一匹瘦骨嶙峋的师父,终究湿漉漉地到了一个破败的道观。
木椿真人形如干枯,瘦得三根筋顶着一个脑袋,脑袋上扣着个摇摇欲坠的帽子,一只手领着程潜,就像个走江湖卖艺的草台班主领着他新拐来的小主子。
木椿真人将程潜放在了地上,继而身材力行地为小门徒演出了一番何为“修道之人要时候重视言行”。
老童生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天然是不肯讲的,程潜受其开蒙,多少被影响了一点,是以满心不屑,偏还要勉强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木椿志对劲满地翘了翘胡子,正要借此再阐扬一下,谁知老天爷不肯再给他面子,他的嘴没来得及再次伸开,方才的牛皮已经漏了——只见雷鸣过后,一阵大风突然气势汹汹地打脸而来,兜头将师徒二人面前的篝火灭成了一把死灰,紧接着便是暴风高文,闪电雷鸣一同吊起嗓子,从西边喊来了一番来者不善的天气。
连打家劫舍的山匪都要跟着起哄架秧子,将本来那些“黑虎寨”“饿狼帮”改名叫甚么“清风观”、“玄心馆”,再弄来一些“油锅取物”“张嘴喷火”之类的戏法,劫道之前先叽喳乱叫地演出一番,将过路人唬得纷繁慷慨解囊。
他走得很沉默,但到底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