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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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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共4页]

归家年才三十八,颇悔前行。而妻妾五六人,皆无子。欲继公孙;公以门无熟行,恐儿染风俗,虽许过嗣,必待其老而后归之。公子愤欲招惠卿,家人皆觉得不成,乃止。又数年忽病,辄挝心曰:“淫婢宿妓者非人也!”公闻而叹曰:“是殆将死矣!”乃以次子之子,送诣其家,使定省之。月余果死。异史氏曰:“盗婢私娼,其流弊殆不成问。然以己之骨肉,而谓别人父,亦已羞矣。乃鬼神又侮弄之,诱使自食便液。尚不自剖其心,自断其首,而徒流汗投鸩,非人头而畜鸣者耶!固然,风骚公子所生后代,即在风尘中亦皆擅场。”

韦公子,咸阳间家。放纵好淫,婢妇有色,无不私者。尝载金数千,欲尽觅天下名妓,凡繁丽之区无不至。其不甚佳者信宿即去,当意则作百日留,叔亦名宦,休致归,怒其行,延明师置别业,使与诸公子键户读。公半夜伺师寝,逾垣归,迟明而返。一夜出错折肱,师始知之。告公,公益施夏楚,俾不能起而始药之。及愈,公与之约:能读倍诸弟,笔墨佳,出勿禁;若私逸,挞如前。然公子最慧,读常过程。数年中乡榜。欲自败约,公钳制之。赴都,以老主子,授日记籍,使志其言动。故数年无过行。后成进士,公乃稍弛其禁。

后令姑苏,有乐伎沈韦娘,雅丽绝伦,爱留与狎。戏曰:“卿小字取‘东风一曲杜韦娘’耶?”答曰:“非也。妾母十七为名妓,有咸阳公子与公同姓,留三月,缔盟婚娶。公子去,八月生妾,因名韦,实妾姓也。公子临别时,赠黄金鸳鸯今尚在。一去竟无音耗,妾母以是愤悒死。妾三岁,受抚于沈媪,故从其姓。”公子闻言,愧恨无以自容。默移时,顿生一策。忽起挑灯,唤韦娘饮,暗置鸩毒杯中。韦娘才下咽,溃乱呻嘶。众集视则已毙矣。呼优人至,付以尸,重赂之。而韦娘所与交好者尽势家,闻之皆不平,贿激优人讼于上官。生惧,泻橐弥缝,卒以暴躁免官。

异史氏曰:“盐之一道,朝迁之所谓私,乃不从乎公者也;官与商之所谓私,乃不从其私者也。克日齐、鲁新规,土商随在设肆,各限边境。不唯此邑之民,不得去之彼邑;即此肆之民,不得去之彼肆。而肆中则潜设饵以钓他邑之民:其售于他邑,则廉其直;而售诸土人,则倍其价以昂之。而又设逻于道,使境内之人,皆不得逃吾网。其有境内冒他邑以来者,法不宥。相互之相钓,而越肆冒充之愚民益多。一被逻获,则先以刀杖残其胫股,而后送诸官;官则桎梏之,是名‘私盐’。呜呼!冤哉!漏数万之税非私,而负升斗之盐则私之;本境售诸他境非私,而本境买诸本境则私之,冤矣!律中‘盐法’最严,而独于贫难军民,背负易食者不之禁,今则统统不由,而专杀此贫难军民!且夫贫难军民,老婆嗷嗷,上守法而不盗,下知耻而不倡;不得已,而揭十母而求一子。使邑尽此民,即‘夜不闭户’可也。非天下之良民乎哉!彼肆商者,不但使之淘奈河,直当使涤狱厕耳!而官于春秋节,受其斯须之润,遂以三尺法助使杀吾良民。但是为穷户计,莫若为盗及私铸耳:盗者白天劫人而官若聋,铸者炉火亘天而官若瞽,即异日淘河,尚不至如负贩者所得无几,而官刑立至也。呜呼!上无慈惠之师,而听奸商之法,日变日诡,何如不顽民日生,而良民日死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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