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第1页/共6页]
她眼中的敌意那样较着,三月暖阳下却像是带着寒冰。
姜玉嬛看向阿殷极新的官服,深绯色的圆领襕袍苗条磊落,中间束着十一銙金带,明丽而贵气。比起双手被缚的她,这官服如同讽刺与热诚,愈发让姜玉嬛感觉刺目。当日阿谁郡主府上寒微的庶女在临阳郡主膝下谨慎求存,本日竟会踩着姜家而爬上去,耀武扬威般来看侯府被抄,目含俾睨?身为临阳郡主府的人,受姜家恩泽庇佑长大,现在反插一刀,陶殷这不是忘恩负义是甚么!
自姜善和姜瑁被夺职后,这府中便已不似平常次序井然,前两日天子命令将姜善兄弟三人和姜瑁兄弟拿入狱中,更是令大家自危,惶恐不安。现在禁卫军一哄而入,绕过那面都丽堂皇的影壁,径直冲向正中间屋脊矗立的客堂——那是怀恩侯府中最威仪端贵的地点,除了皇亲驾临,或是迎奉圣旨,平常连门都不开。
如许一说,阿殷也明白过来,面上便添了黯然,“事理我明白了,但是……”
如同本日倾塌的怀恩侯府,亦如畴前很多因党争而式微的王谢之族。
“不然呢?”定王侧头觑着她,“她的罪名虽列了很多条,倒未有足以判处斩首的。”
定王续道:“父皇即位九年,代王向来循分守己,对父皇所立的太子也是臣服之态,极力帮扶。在百姓看来,他是文德兼备之人,不恋东宫繁华,主动退位让贤,这些年也做过很多无益百姓之事,是可贵的贤王。即便寿安公主和姜家骄横,旁人也不会算到他头上。而在朝堂,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多是当年先帝赏识汲引发来,固然对父皇并无贰心,却也感念先帝的恩典,与代王常有来往。父皇除非情愿背负骂名,不然若无实足证据,便难对代王科罪。”
“家父对姜家也是哑忍多年,这等丧事,天然该奉告他。”阿殷昂首,有些迷惑,“殿下有叮咛吗?”
他就势在亭中靠椅坐下,“也没叮咛,只是迩来传闻陶将军当年的事,倒令人佩服。”
“他的才调,远胜于我。”季先生摇了点头,“他四十岁就担负太子太傅,论学问之赅博、诗文书画之精通,都胜于我,他的幼女更是天赋甚高,人所难及。本日见你那侍卫,面貌倒与她有些像。只是可惜了,当年冯家被卷入诚太子案中,她也开罪放逐,死在了途中。那是我所见长辈中最有灵气之人,假以光阴,虽一定能有她父亲的修为,却也会才情出众,实在可惜。更可叹我那旧友,满腹才调,却蒙冤而逝。”
阿殷不自发将胸膛挺起,虽知姜玉嬛遭放逐也是无辜,但是当日产生在外祖冯家的事本日如数还给姜家,还是让她生出报应不爽之慨。何况,当日启事错综,临阳郡主于她有何恩典?
如同盛装的美人被人撕烂了头发、扯碎了衣裳,再不复那端庄贵丽,只余狼狈。
阿殷吁了口气,今后靠着亭中漆柱,缓缓坐在那鹅颈靠椅中,声音愈来愈低——
这半月养病,固然定王应阿殷之请绝口未提甚么荒唐的事,但是每晚一处用饭说话,不叙职位尊卑,却将平常她那恭畏敬惧磨去了很多,显出天然靠近。虽则美人就在身边,他碍着最后的承诺亲不得碰不得,但是每晚看她笑语小巧,也是极舒心的,便更爱在她这里一同用饭。
阿殷的伤此时已没大碍,只是姜家局势不决,以是还未搬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