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第3页/共4页]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第七日，皇后的亲信宫人推开院门，送给她两副锦盒。左边是富丽精美的妃嫔宫装，右边则是个乳红色的高颈瓷壶和薄胎酒杯，内里是澄彻甜美的酒液。

殿里一片沉寂，降落的声音清楚清楚。

即便时隔数年，梁靖还是能清楚想起跟她独处的那天。

半月前大行天子驾崩，遗诏由永王秉承大统。现在丧事过半，礼部慎重筹办，择定后日行即位大典。永王府的旧人们也都翘首等候，盼着能跟进宫服侍主子，调换繁华恩宠。

梁靖立在月下中庭，对着玉扣入迷，念及府中女眷的惶恐绝望，狱中铁索锒铛、疲弱将死的父兄，皱眉沉吟，神采愈发阴沉。

可那毕竟只是鱼，与人分歧。

玉嬛明白那意义，要么做恭敬听话的妃嫔，要么死。

没了和暖春光，屋里有点凉。

……

玉嬛昼寝醒来排闼而出，便见廊下的漆红坐凳上又积了很多，水瓮里游鱼得趣，正绕花竞逐——仿佛一辈子困在那方六合里，也能得意其乐。

以后，她碰到了永王李湛，在她落魄而走投无路时，带着她回到都城，承诺帮她昭雪。

若他能早点遇见她，或许她不会在两度家破人亡后投奔永王。

……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肯碰那冤案。毕竟当初太子端居东宫、职位安定，永王能有本日，除了她这类宫廷里的棋子，朝堂上最显赫的几个世家也功不成没。而当初织造祖父冤案的人，恐怕也在此中。

余光瞥畴昔，看到一段颀长的金簪。

他听风辨音，扬手便抓住一支疾劲射来的弩.箭，反手掷向来处。

俄然背后有冷风乍起，携风带雷往这边激射而来。

阖府高低暗自欢乐，除了被困在这里，格格不入的她。

李湛眉头微皱，俄然抓住她手臂，拉着她大步走近屋里，顺手掩上屋门。

若永王没了她和皇叔怀王的助力，或许不会是本日的局面。

度量越收越紧，呼吸垂垂短促，在他的手探向她衣衿时，颈边蓦地传来一丝凉意。

只是唇角抿着，没了平常烂漫动听的笑意。

是已继位却仍住在潜邸的新天子，畴前的永王李湛。

“朕会做，但不是现在。”

另一件事……带着阖府委曲，不明不白地跟他入宫，去做个连身份都不敢奉告世人的妃嫔吗？他将她困在这里五天，却本来还是如最后那样，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却不肯实施当初的信誉。

那双眉眼特别标致，藏着书画大师都难以形貌的灵气。

可惜彼时她还坚信永王会帮她昭雪，亦存着几分倾慕的情素，直言回绝。

等候跌为绝望，玉嬛笑容微敛，垂眸道：“等祖父冤情昭雪，任凭皇上安排。”

是……他！

哪怕不能进宫，留在潜邸当差，也能有享不尽的繁华。

很和顺的声音，却让她神采微僵。

比起朝堂权位，她的期盼与对峙，微乎其微。

前几日忙于先帝的丧事，沉甸甸的黑棺白幡令心境非常沉闷，这会儿瞧见娇媚的美人，舒展的眉头便伸展些许。

先帝在时，永王备受宠嬖，这座府邸也修得轩昂恢弘，除了建制不及东宫，其他陈列器物，皆冠于都城。锦帐长垂，珠帘半卷，底下铜鼎香炉里甜香慢腾腾散开，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