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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河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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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共5页]

冯歪嘴子说小驴的一条腿坏了。

我去买黏糕的时候,我老是去得早一点。我在那边等着,等着刚一出锅,好买热的。

“狼心狗肺,介个年初的人狼心狗肺的,吃香的喝辣的。好人在介个年初,是个王八蛋兔羔子……”

小驴一到夏季就住在磨房的屋里,那小驴还是还是地站在那边,并且还是安安敦敦地和每天一样地抹搭着眼睛。其他的磨房里的风车子、罗柜、磨盘,都是还是地在那边待着,就是墙根下的那些耗子也出来和昔日一样地乱跑,耗子一边跑着还一边吱吱喳喳地叫着。

祖父听了一会感觉迷惑,就说让我快吃黏糕罢,一会冷了,不好吃了。

醒来一听,有二伯仍旧“兔羔子、兔羔子”地坐在院子里。后边那磨房里的梆子也还打得很响。

老厨子提着筐子到后园去摘茄子,一边摘着一边就跟冯歪嘴子说话。正谈到半路,老厨子蹑手蹑足地,提着筐子就溜了,回到屋里去烧饭去了。

厥后那黄瓜秧就像它们相互号召着似的,成群结队地就都一齐把那磨房的窗给蒙住了。

“……说我怕死,我也不是吹,兵马刀枪我见过,霹雷,黄风我见过。就说那俄国毛子的大马刀罢,见人就砍,但是我也没有怕过,说我怕死……介年初是啥年初……”

“你们家里没好东西,尽是些耗子。从上到下,都是知己长在肋条上。大人是大耗子,小孩是小耗子……”

“说我怕‘死’,我也不是吹,叫过三个两个来看!问问他们见过‘死’没有!那俄国毛子的大马刀闪光湛亮,说杀就杀,说砍就砍。那些胆小的、不怕死的,一传闻俄国毛子来了,只顾逃命,连家业也不要了。当时候,若不是这怯懦的给他守着,怕是跑毛子返来连条裤子都没有穿的。到了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后果结果连想也不想,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知己长到肋条上,黑心痢,铁面人……”

我开门就跑了,一跑到家里,家里的火炉正烧得通红,一进门就热气扑脸。

但是老厨子就不然了。有的时候,他和冯歪嘴子谈天,用心谈到一半他就溜掉了。因为冯歪嘴子隔着爬满了黄瓜秧的窗子,看不见他走了,就本身单独说了一大篇话,而后让他用心得不到反应。

冯歪嘴子喝酒了,冯歪嘴子睡觉了,冯歪嘴子打梆子,冯歪嘴子拉胡琴了,冯歪嘴子唱唱本了,冯歪嘴子摇风车了。只要一扒着那窗台,就甚么都能够瞥见的。

因而站在后园里便可看到冯歪嘴子,扒着窗子便能够看到在拉磨的小驴。那小驴竖着耳朵,戴着眼罩,走了三五步就响一次鼻子,每一抬脚那只后腿就有点瘸,每一停下来,小驴就用三条腿站着。

冯歪嘴子同时也问着有二伯,本年后园里雨水大吗?茄子、云豆都快罢园了吧?

那东配房里,有二伯一套套地讲着,又是河沟涨水了,水涨很多么大,别人没有敢过的,有二伯说他敢过。又是甚么时候有一次着大火,别人都逃了,有二伯上去抢了很多的东西。又是他的小时候,上山去打柴,遇见了狼,那狼是多么凶恶,他说:

不过买了来是稀有的,一人只能吃手掌那么大的一片,不准多吃,吃多了怕不能消化。

我一开门出来,风就把那白布帘吹开了,那女人仍旧躺着不动,那小孩也一声不哭。我往屋子的四边观查一下,屋子的边处没有甚么变动,只是磨盘上放着一个黄铜盆,铜盆里泡着一点破布,盆里的水已经结冰了,其他的没有甚么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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