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小货郎[第1页/共4页]
“啊呀呀,这木傀儡做的真邃密,鼻子眼睛都刻出来了,还学人穿衣裳呢,我就要这个了!”
船上世人一团应和,都很恭维,船把式冲她悄悄眨眼,吴茱儿识得美意,这便风雅方站起来,摘了腰上的竹笛,在指间转了个花式,笑道:“拉弦儿我真不会,诸位年老迈娘,我吹个笛子行否?”
“这是甚么果子,如何卖?”
“到了应天府,先寻着下处,歇歇脚再往街上去。”
吴茱儿拿竹棍子支起窗户,借着外头一缕晨光,换上一身青布粗衣,系上腰带,挂上她的竹笛子。把两边裤腿儿都扎牢了,再穿上一双吴婆婆亲手编的草鞋,原地蹦跳了两下,大小方才好,淌水踩泥都不怕。富人家里的娘子们才裹小脚,贫民能不但脚丫子就是好的了,缠了足如何干活儿呢。
吴茱儿还在卖力呼喊,俄然背后伸出一只狗爪子,揪住了她的后领,拉的她一个踉跄,她拽着驴子才没跌倒,惊魂不决地转过甚去,就见一张陌生的麻子脸,凶巴巴地瞪着她,一根手指将近戳到她鼻子上——
句容县恰是南京治下一地,乘船前去应天府,约有半日路程。话说吴茱儿牵着驴子赶到了渡口,寻着一条西去的船舶,找着船老迈,说好了七十个铜子儿到江宁渡口,允她的驴子上船。
“担子装好了?”“都装好了。”“钱钞贴身藏好了?”“藏好了。”“多带两双草鞋,防着下雨。”“欸。”
吴老爹前阵子从河上返来,不谨慎跌了一跤,伤到筋骨,郎中说是得卧床两个月才气下地走路,这买卖却不能停,停下来一家三口都要喝西北风去。吴婆婆长年抱病吃药,家里花消不小,这挑担子的活计只能落在年纪悄悄的吴茱儿肩上。
吴婆婆端着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见到一船人看向她,吴茱儿赶紧摆手道:“那是拿去卖的,我可不会拉弦子。”
“小货郎,你这绣花的手帕卖几个钱啊?”
“少诓人,谁不知你们这些游郞儿最多蹊跷,花腔儿多着呢,如许罢,你莫羞臊,给大师伙儿来个曲子,我们买你担子里几包炒货,可好?”
“欸、欸。”吴婆婆满口承诺,家里没剩几个鸡蛋,但是孩子想吃,全煮了也不心疼。
吴茱儿见他没了说辞,这才反过来交代他:“我同巷子尾赵六郎说好了,让他每天来咱家挑一缸水,有甚么活儿尽管叮咛他干,阿婆的药就让间壁芳丫每天来煎,郎中说了您不能下地您千万别乱转动,安安生生等我返来。”
吴茱儿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抿嘴偷笑,不去拆穿他,她记得阿爷上回明显说是一刀砍在背上。白叟家到底是年纪大了,吹了牛皮,扭头就忘了。
连续吹了三首,吴茱儿嗓子都干了,停下来喝水,船老迈就凑到跟前,先从她筐里抓了一把炒瓜子,问她几个钱。紧随后,一船人多多极少都要了点吃食,三个铜子儿一把炒瓜子,十文钱一小包糖果子,竟然卖的没剩多少,那位大娘给小孙孙买了一杆彩纸扎的小风车,又买了个布偶娃娃,吴茱儿干脆将剩的那点零嘴当作添头给了她。这下子货担就腾出些处所,能叫她再添置些别的买卖。
“好好好!”
“好你个小骗子,上回收了我二两银子定钱,说是要给我捎甚么胭脂酒,大爷等了你两个月再没见你来过,今儿可逮住你了!把钱还我,不然休怪你洪爷爷的拳头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