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满长安道（7）[第1页/共3页]

兄长无时无刻不为我着想。

兄长递我个眼色，面上微喜。我不肯教兄长悲伤，便出前拜见：“敬武谒君父，君父圣安。”

东宫轻呵：“小丫头，好睡罢……贪玩如此，莫叫人提杖来敲。”他抱我更重：“湿哒哒的，像小泥娃。思儿思儿，如何似我椒房的思儿……”

一转头才惊觉，如何有鬼影？

但那是君父啊，高高在上的君父。在他眼里，我害他故剑复得又失，他怎肯谅我？

被兄长一把拽回：“我大汉的公主，哪有翻墙蹲壁角的理儿？思儿太贪玩。”

“不会如许，思儿一向都会在。母后不在了，母后拿命换回的思儿，必然要好好待在兄长的身边。”

撩起车幔，我的长安长远的似要将我健忘了，它现在却又那样切近，那碎的灯光亮明闪闪，映出长远的落雪的，我的长安。

他们来寻我了。

我与兄长同处一车，他嘻嘻哈哈逗我乐，我亦是镇静的，他只不知，我内心揣了如何的想头。

“怎地……”

戈戟浸着水，亮蹭蹭地透着光。我干脆抻了胳膊去：“喏，捆了吧……懒走，抬我家去。”

“我教你起了么？”他笑，笑容里掬着一簇火光，他戳了戳我的脑袋：“乖思儿，再睡会儿吧……”

炭仍烧着，哔哔剥剥。

他道：“敬武安在？”

我正要回，兄长却抢我一步，先道：“敬武于元康三年还朝，今载……已是元康五年，奭儿恳请君父宣召敬武入掖庭习教，长伴君王侧。”

我只觉他有些好顽，这类金甲殿前卫士，常日里趾高气昂的，这会子可贵待我如许，不逗白不逗。

兄长那样好。他的眼睛盈着一汪浅浅的笑意，像水一样活动，那样都雅。

兄长拉我谒低：“儿臣与皇妹谒君父万岁，祝父皇万年无极！”

上元节乃好时节，满长安城灯影摇摆。天子微服，带上兄长，一起行出，灯光碎在车马流影中，多好玩呀！而我，只能回冷冰冰的宜春/宫。

“宫墙多少高？翻出来多不轻易！”我抵赖……

“莫叫我殿下，我甘心卖豆花儿……”……真困啊。

便困了。仿听有人道：“谒东宫，太子殿下……”

雾色迷凄凄地蒙了眼，我懒看一眼，那女鬼消逝的处所，弯路盘曲。方才的遇见，竟像融进了一场梦。

“哪个皇妹？”

我正欲回身悄悄拜别，兄长抓住了我手。他瞧我一眼，便向车帐里的父皇道：“君父，思儿多久没出去透透气儿啦，上林苑如此远荒，本日既辟路远出，路子此处，我们便把思儿捎上吧？”

君父道：“此事容后再议。”

“思儿去哪？”

梦间总闻这么一句话，大略我太想他。

兄长神采戚戚，面露愧色。

“传闻街灯好赏，我便要去。”我心一横，干脆全招了，归正太子哥哥疼我，好赖耍个滑，便畴昔了。昂首向他道：“上元节吶！满长安城明显闪闪的，多好玩！思儿赏完灯便返来！”

再也不要返来啦。

兄长颖慧，晓得拿捏分寸。但闻“恭哀皇后”四字落地，帐内便落下一声轻叹。凭君父如何伟岸，驭四海如捏蝼蚁，毕竟亦是血肉凡胎，生母嫡皇后为君父平生挚爱，这四字，深触君心。

天子缓声：“奭儿现在愈发不得精益，冲撞君父亦成孝悌之礼。”

那汪都雅的笑意被我投下的石子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