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满长安道（6）[第1页/共3页]

必然不会的。他们都说，恭哀许皇后是天底下最温厚仁慈的好人。

——我方才说的话，很好笑么？

君父手上沾的血，有一份儿，是需我还的。

“祖宗，我也坏呐，我也可劲儿坏呐，——真该一顿笤帚，瞧您还折腾！”

我愣了。略微转神时发明本身方才愣得连气儿也喘不过了。——可不是不能喘气了么，脖子似被人掐住似的，一股气也憋着。

我的长安，孤寂非常。

可这类时候，我才觉本身就是孤魂。我才是那苦竹门外的孤魂。

她提示道：“你说谁也做了鬼？”

……这、这是要索命了么？

谁奇怪服她呢！谁想这恶棍鬼却似被我方才的话慑住了，到底君上有威，太子哥哥乃大汉之储君，亦能慑阴暗。她果然有些被唬住了。

我喘得好生难受，一时也竟想不起来方才到底是哪句话将她激得这般。

哭泣声啸得愈来愈大，仿佛雨点子密罗罗地张了一层网，将整小我都裹了去。似鬼泣。我忽地便想起很多年前在长安陋巷子拐进的家中，嬷嬷烫了好吃食抱我在榻上，哄我说的那些故事。

“这里——不便是长安？”她有些惊奇。凭她宿世是人，原也是会喜怒哀乐的。

“说甚么？”

“谁……”我后退几步，躲她远远儿，才说：“是我母后，我母后——这便与你有甚干系？”

雨越下越大，竹影森森圈出一个黑黢黢人影儿来，平素是个胆儿肥的，今儿却有些惧了，当时我便还小，深知汉宫中成排的枉死鬼皆排着队找替人吶。君父手上捏着几数的性命，我汉室刘姓没一个明净的，高位，是需踩着骷髅一步一步踏上的。

“咳——”

愈走便愈觉凉飕。不知走到了那边，脚下似着附着青藓，挨上一脚，便有些打滑。我稳着，忽觉不好玩了，有些返去的心机。

这雨愈发绵密。仿佛就贴着眼睑掉下来，蒸得人面前一团雾气。她翘起的睫毛上，凝着一颗水珠子。不是雨。

有藐小的声音，从她惨白的唇间，落出。

她披发覆面，脸上神情是瞧不清楚的，但不知为何，我觉她在笑。

孟婆野鬼，陆离光怪，我老是听得很出神。那种时候，便也是下如许的雨。我能闻声雨声，却着不了这雨的寒气。嬷嬷将我裹得好好儿的。

一扬首，又没进惨戚戚的雨里。

惨戚戚的月光泛了起来，比将方才，敞亮了些许。我只觉那寻我的声音愈来愈近，便不欲再与她顽了。因说：“好好儿的，你拾掇洁净了，也清爽可儿，下次不要这般了。”便折身踏出几步，忽又止住。

转头便向她笑：“谁信你是鬼呢？惨白白的亮光下，你那影儿抠下都能粘门上镇邪！咯咯咯咯咯……”

便打了个喷嚏。

“不幸您还招他……？”

一碗温温的姜茶，一个听得人汗毛都倒竖的鬼故事，我刺溜刺溜钻进嬷嬷的怀里，抱着她，愈怕愈爱听。嬷嬷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儿，闻着，暖暖的叫人放心。

我还要回“长安”呢！我还要见我的二毛呢！

因说：“谁奇怪做鬼！我还要回长安去呢！”

我想奉告我的亲娘，母后，我大汉的宫室好冷呀，天子威势盛壮不能教人靠近。敬武……真不肯母后死。

“你……你……说甚么……”她恶狠狠喘了气，仿佛要把我的精气神儿都吸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