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始皇与郑女(九)[第1页/共3页]
“为何?”小小的孩子嗓音稚气,带着几分不解。
“这,就是阿母的故里么?”落下了最后一笔,五岁的孩子悄悄看着地上那一个笔划略有些繁复的“郑”字一会儿,俄然仰起小脸儿问。
“比虢宫还要远?”秦宣太后所起的虢宫在岐州境内,距咸阳一千多里,那是扶苏去过最远的处所了。
“扶苏已知错了!”五岁的孩子听阿母提极此事,倒是神采蓦地当真起来,而后低低垂了头,一张小脸儿满满的羞悔之意“李先生已经教诲过了,身为上位之人,一言出而天下随。故当常念黎庶之艰苦,万不成贪一时口腹之享,劳民之力……扶苏今后再不会了。”
“若泄半字,死。”终究,他走时,只说了这一句。
同母亲一起认当真真地写了十余遍,扶苏终究能把这个篆字写得如书柬上普通圆劲均匀、婉通标致。
“昨晚,听到了几分?”清清冷冷的声声响在头顶,清楚地透了几分肃杀的寒意。
次年,秦相吕不韦免。
她无法里又透着几分安抚高兴,干脆便同孩子一处,每日闲时,便捧着书柬一个个地试着依书摹字。她自幼记性便比旁人好些,现在涓滴也不觉吃力,半年多时候下来,竟能垂垂佐着扶苏习字了。
阿荼并无多少不测,但身子还是不由得微微一颤,眸子里出现一丝苦笑,垂首沉默——她很早便清楚,此人戒心多么之重,脾气又是如何的多疑。
这,便已是万千之幸……她该满足。
“鄢陵,那是甚么处所?”小小的稚儿语声清嫩,一双乌润眸子望着母亲道“离咸阳很远么?”
扶苏四岁时随王上在新丰的步高宫住过些光阴,小儿馋嘴,极喜食本地的柰果腌制成的柰脯,临走时乃至问了句能不能挖一棵柰树带回咸阳。
阿荼还是沉默不语,垂首跽坐着,双手恭谨地交叠于膝前,白净柔润的右腕上,一道带了些微红肿的於青格外清楚。
“鄢陵呵……那边有阿母的血脉亲人,密切友伴,有长满了舜华、桑木的的山川林野,有遍是鲂鱼珠贝的洧水——可这儿,有扶苏啊。”她温和地浅含笑着,目光暖和,伸手抚上稚童的小脑袋,悄悄地揉了揉他头发。
“扶苏自小善于咸阳宫,这儿便是家。从记事至今,常常随阿父去各处离宫行猎游赏虽也高兴,但内心却总想着返来……一刻也舍不得这儿。”小小的孩童一双乌灵清澈的眸子与母亲对视,语声稚气,目光挚切“阿母的家在那么远的处所,这么多年都没有归去过,该当也很驰念的罢?”
秦王政十一年,夏,清池院。
“阿母,”五岁的孩子蓦地扑进了母亲怀里,紧紧拥着,小脑袋在她颈边蹭了蹭“扶苏会一向陪着阿母,如何也不分开。”
阿荼,劫后余生。
一脉暖意蓦地涌进心底,阿荼下认识地回拥住了怀中的小稚儿。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了口,倒是在孩子耳畔打趣似的道“当真如何也不走?哪怕有人拿了新丰的柰脯来诱哄,也不去?”
她话未落音,怀中的小人儿却忽地神情冲动,挥着小手在她臂肘间挣了起来,高低垂声,稚气嗓音里掩不住的欢乐“阿父!是阿父来了!”
阿荼发笑——明显四岁上便跟着子师学习宫中礼节,在人媒介谈去处向来不错分毫,如何一到了她面前,便又成了这般一团孩气的老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