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项羽与虞姬（三）[第2页/共4页]

项籍眸光回转，定定落向她。

而被兵士们重重戍卫着的主帐前，倒是一派几近令人堵塞的沉重氛围。

“将军就算再夸，这鉴好酒阿虞也要分一半的。”少女闻言扬眉一笑，似水明眸傲视生姿，流睐出三分稚气七分娇嗔，倒是十二分的艳色夺人“断不会因着几句溢美之词，就让将军多得了几杯！”

“将军觉得，他不该背弃始皇？”少女抬眼看他，唇角微微泛了丝含笑，清声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民气如此罢了。

乌月蔽月，乌黑一片的苍穹间不见丁点儿星光。从远处叠嶂的群山到近处的野林草木，尽都在夜幕中隐了形迹。

此人，毕竟世家出身，少年得志，骨子里倨傲得很……向来不肯卑躬屈节，连个名份也不甘委曲了半分。

“两年前，赢政东游会稽时，我曾见过一回。”顿了片时后，项羽将手中的云纹漆耳杯缓缓置到结案几上，神采微凝，似是在追思甚么。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见这般景象，少女冷静按捺下心头无法，倒是抬了眸子看向他，唇角挑了丝笑，清声道：“既然只是尊偶像，待那一日用不着摆在人前了，如何措置，还不是悉随君意？”

短短数月以后，始皇病死于沙丘。而忠心帮手他三十多年的李斯，却在此际断交地背弃了旧主，与寺人赵高同谋，矫诏逼公子扶苏他杀，而后，将天子的季子--胡亥扶上了帝位，成了秦国的二世天子。

“不是悔，只是贪婪不敷罢了。”闻言，静坐一旁的少女，忽地清声接口道。

而那厢的项羽，闻言倒是一时怔住――即便先前早已晓得他的阿虞是如何的心机剔透。但现在，这般洞明深辟的谈吐，自一个十四岁少女口中道出，还是不免令人讶异。

“将军，唯今之计，您轻骑突围，或许――尚能挣得一线朝气！”一身铁胄白甲的年青的裨将以头触地，声音透着镔铁似的断交与刚毅“部属率人留下，卖力断后！”

“将军，她――”忠耿的裨将死死盯着将军身边这个莫大的累坠，然后，又更焦灼地将目光移向了自家将军。

“不，他会不甘。”闻言，项籍却俄然斩截似的利落应道，目光骤凝。

说着，他抬了头，焦心的目光几近仇恨地瞪眼向将军身侧，阿谁半裹在绵厚貂裘中的薄弱少女――

“那范老头儿说，现在陈王身故，部卒离心，恰是收拢人马最好的机会。但这就得师出驰名，名正而后言顺。以是，他让叔父从乡间野里找到了楚怀王的一个孙儿，筹算扶他做新任楚王。”微微顿了片时，他接着说道。

“不，他向来都没有变。”她低头抿了口柏叶酒，而后缓声道，清越的嗓音淡静而泠然，引得项籍不由抬眼看向她。

“此人胸有丘壑，数十年间算无遗策，竟等闲受了赵高勾引，背弃旧主，终究死在了阿谁寺人手里……倒是不测得很。”项羽的神采已然沉定，只微轩了眉头，似是感喟，又似是迷惑。

这一次，赢政五十岁，项羽二十二岁，李斯年约七旬――官高爵显，权重天下，正值他平生仁途的顶峰。

“他临终如此遗言，大抵是悔了罢？”项羽垂垂收回了思路，目光落向窗外，看着一片无垠夜穹，近乎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