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项羽与虞姬（二）[第1页/共2页]

静了好一会会儿，他方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道：“照这般看来，你的剑能学成那样标致的花架子，已是非常可贵了。”

阿谁时候，他不会想到——

“你如何会这曲《国殇》？”他看着她，清声问。

“锵——”一声清锐的剑鸣，几近是不由自主地，项羽五指聚力，拨剑出鞘，一泓寒刃湛湛泛着清光，银寒似雪。而后，他屈指相扣，其音铮铮，一声声应着这悲惨冷彻的曲调击剑而和……

“幼时偶间听闻，便一向记到了现在。”她抬眸与他对视，眼里一派清澈的安然。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灵魂兮为鬼雄。”她清冽冽的嗓音缓缓缓唱，渐而不竭拔高，直至顶峰之处嘎但是止——

虞姬所言非虚——女子天生力量较男人要弱些，习练刀枪剑戟之类亏损很多，加上她年纪尚稚，体力不敷，哪怕再高深的招式也不免显得矫揉轻飘，是以剑舞的确是她诸般技艺里最弱的一样儿。

虞姬姿仪娴雅地抬手斟酒，烟青色的轻纱衣袖斜斜下滑，暴露一段纤白柔润的皓腕，似白玉凝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她一字字续唱，嗓音愈见清冽，一派铿锵铮然，又模糊的慨然悲声贯于此中，直是震聋发聩。

仙颜年稚的少女，双亲亡故，幼年无依，因而早早晓得了小巧心机，学会了图谋算计。

方才一碗酢浆已润过了喉，是以，她只除除吐纳片时，调匀了呼吸，而后凝定了眸光，启唇：

弈棋歌舞，丝竹管弦，十年苦习下来，几近样样冠绝郡中……石公待她，一贯也惜售得很。若非本日这一名朱紫身份实在尊崇，断不会拿了她出来饷客。

怔然也只一瞬，他看着小丫头，眸间划过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同方才说“且凭你本领”时如出一辙。

本来，这世上，竟真有如许一种感受，一见相知，倾盖仍旧——

“无姓，名虞。”她凝目看向他，清声答。

而十三岁这一年，猜中了他的复国之念，也赌定了他的意气用事，因而步步为营，算计到了他一个承诺。

她语声高处，他弹剑重击，宛石磬震响。

她语声疾处，他轮指急拂，像羯鼓频催。

她神采挚切，慎重定定看着，凝眸对视：“身为楚人，本不该忘。”

请他弹剑相和？——项籍微微一愕，全未推测这小丫头的胆量竟比他觉得的还要大。

高爽醇厚的柏叶酒，满斟了面前两只兽纹漆耳杯，项羽独自执了盏，仰首一饮而尽。

“怎是你来了？”他听到她的声音，微微讶异地抬了眼，神采却也并不非常不测。

她语声缓处，他小意轻扣，如琴瑟调弦。

有人对饮天然比自个儿喝闷酒要好很多——相随一载，她待他向来都是这般体怀入微。

项籍忽地笑了，继而纵声大笑，声震满室——三闾大夫已作古七十载，现在的楚国，竟另有人同他普通记得这大楚昔日的战歌！

跟在此人身边快一年，她也从昔日阿谁被酒水呛出泪来的小丫头，练出了同他普通的海量。

“你，唤作何名？”少时后，略略沉定了神采，他看着面前少女，问。

她晓得贰心中志向，以是成心用心学好了一曲《国殇》，与他共情。

这一年，项羽二十三岁，虞姬十三岁。

“扶熙、六博、歌颂、围棋、投壶、吹埙、弄竽、弹瑟，巾舞。”十三岁的少女垂眸跽坐，语声珠玉似的清越，熟极而流地安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