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项羽与虞姬(一)[第1页/共4页]
“不必。”他声音雄浑清刚,斩截似的利落。
自马儿撒蹄一跑,这方才还挣得短长的小丫头竟然便立时温驯了起来,安温馨静地被他拥在怀中,不言不语,似个乖顺极了的孩子。
看着她小口抿下了整整一碗热烫的酢浆,又倚在曲几上温馨地小憩了一会儿,面色规复了过来,他也便安了心。
因着仆人极少与人共骑,他座下那匹通身似雪、长鬃压霜的白驹很有些不满地趵了趵蹄,昻头喷出大团鼻息。
“是,妾乃河东郡阳城人士。”她语声还微有些衰弱,略显轻低,垂敛着的眸子里却仍带了几分犟气。
半个时候后,到了太守府邸时,怀中那小丫头已是面色泛白,身子微颤着僵作了一团。
“石公,府上这舞伎甚是风趣,便舍了项籍如何?”
此人勇武超类,传闻力能扛鼎,且现在麾下又领着数万兵马,那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
而方才出言戏谑的那人,便是本日东边尊席的主客。他年纪极轻,看着只二十出头模样,方颐乌鬓,眉宇间透着几分少年人的尽情飞扬,一双眸子生得极好,墨黑透亮,星子普通熠熠炯然,乍然看去,仿若重瞳。
既而,项羽聚劲指间,轻巧地斜斜向上一甩,籍着长剑将那紧攥剑柄的碧衣少女猝不及防地猛力拽起,顷刻间,诸人便目睹着那一抹亮眼的烟水碧就这么狼狈地超出面前那张一尺余高的扶桑纹梓木漆案跌入了他怀中。
她幼失父母,孤苦无依,为人掠卖。他一样双亲早逝,却有视之如己出的叔父悉心照拂,诱掖教诲,现在已是一方执盟主者。
“而我楚国子民,是以破家离散、亡身死亡者,亦不成计数。”
“自秦二世承位以来,变本加厉,珠贡增了两倍,郡中年年为此死亡的采珠人不知多少。”
“噢?”他饶有兴趣地挑了眉“倒与陈王同亲。”
她看向他,略略弯了弯唇角,继而垂眸,眼底的神采如何也辨不清……
他凝目窗外,只一片黑阒沉沉的夜色--亡国之恨,失亲之痛,奴役之苦,孰能忘?谁堪忍?
此岁,恰是秦二世元年。大秦律法,明令制止百姓聚饮,但自本年七月陈王在大泽乡揭杆反秦以来,这些官家的律令,在楚地便不如何作数了。
项羽自幼喜好射御,打小在马背上长大,而性子又一惯恣肆无羁,御马乃至从不消鞍辔,向来骣骑,且最喜奔驰。
语罢,少女一双似水潋滟的眸子波光欲流,挑了丝倩笑看向他,语声流珠溅玉似的清脆:“当年,妾身价只五十钱。将军的名马令媛不啻,这笔买卖,算来但是亏大了。”
“戋戋一伎子,能得将军青睐,老朽幸运。”西面主位上,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眼里带了几分谄笑,目光缓缓巡鞠问上余下几个彩衣翩跹、骈阗而列的献艺少女,恭声询道:“这几个姿容也尚可,不知将军成心否?”
十三四岁的少女,面色垂垂好转过来后,便端起家子,悄悄垂眸跽坐在竹木曲几边,不发一语。
“怎的不挣了?”耳畔风声吼怒而过,他略略低头,下巴贴着少女发鬓,带着几分酒薰的气味透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鱼龙惊.变,满座瞠目,一时候静得落针可辨。
“那,如何会到了会稽?”项羽看着她,又问。
满座惊诧——不知是该惊他这一身悍劲武力,还是这般恣肆不羁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