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第1页/共4页]
秦王这时才执了饭匕,开端进食。见父亲终究动箸,扶苏几近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向结案上青铜盂里,抓了只白胖的“饼”。
秦王未再言语,他克日来清池院,她筹办的饮食多是粳米、枣、葵之类,次数多了,心中便觉蹊跷……原是如许。
暑气正炽,无遮无荫的空旷外院,骄阳烈烈,炙烤得地上的紫土仿佛都要蒸出一层热气来。
本来……这些她皆留意着。
自两年前加冠以来,真正担当大掌、魁首群臣的秦王,一心克意进取,几近所向披靡。甫亲政,便出兵攻魏,取了河外的首垣、蒲、衍氏,将魏国东南的大片边境归入版图。秣马厉兵不过一载,不久前又出兵伐赵,王翦、杨端和雄师势如破竹,连下阏与等九城,几近一举兼并了赵国西南半数城池。
“天然!”五岁的稚童高低垂声,连甘棠树上的雀儿也听得出扶苏的对劲“先生每教了字,扶苏都同阿母一处练习,能写得同书上一模一样。待会儿还要写满整整一卷书柬,明日交与先生看。”
偌大的外院东西相距约五十丈,堇涂的西坦边整齐地立着一排五筹划帛的鹿皮箭靶。百步远处,未满十一岁的孩子乌发总角,长身玉立,一袭月白的直裾袍猎猎当风。他背上斜挎着只剩数支三棱铜镞箭的熊皮箭囊,手持一张柘木玉蚕丝弓,色如沉潭的犀筋弓弦上,已搭了箭。
“嗯,用石硙将麦磨碎成粉,再加了水揉匀,蒸熟,便是这般了。在宫外,称做‘饼’。”
“这是本日先生教的‘郑’字,这边几个是阿母写的,这里的是扶苏写的,阿父你瞧,是不是同书上普通好?”五岁的稚童礼毕起家后,便站到了秦王身畔,仰着一张小脸儿,眸光发亮,又献宝到了父亲面前。
光阴迁流,工夫荏苒,不觉间已是六度春秋。
这是她的孩子与——丈夫。二十一岁的阿荼,悄悄跽坐在清池院中一树清荫下,目光瞬也不瞬地悄悄看了他们半晌,然后微微阖上了眼……统统,的确夸姣得都不像是真的。
目光略略一偏,便见一旁的垂髫稚童正身姿笔挺地正坐于书案前,提袖悬腕,秉笔而书……落日余晖被一树葱茏的甘棠密叶斜斜筛过,斑斑点点散落一地,有的碎在了笭床上沉眠的男人玄色衣裾上,有的缀在了凝神习字的稚童垂髫黑发间……
二十四岁的年青秦王,一身气度愈见高绝凌厉,仿佛一柄磨砺多年关于横空出世的利剑,锋芒毕露,世所无俦。
看着那人劈面走近,身姿苍松般笔挺,一身玄衣当风,阿荼几近有刹时的怔愣。
“如许啊,定然很好吃罢。”五岁的稚童下认识地用力儿吸了吸鼻子,又嗅了嗅那丝丝缕缕诱人的甜香气,却还是乖乖地端坐着,未有半点儿脱手的意义。
“未曾,”小小的稚儿面上猎奇未敛,盯着青铜盂中那乌黑团子,当真地晃了晃小脑袋道“只听先生提过,说是一种能够将黍米、谷物都磨碎的大石盘。”
秦王淡淡点头:“的当如此。”
再是“井渠”终究峻工,为了兴建这条水道,大秦所费的国力并不亚于数年战事所耗的军需。现在虽建成,但效果究竟如何……连阿谁当初献计的郑人都没有实足掌控。如果见效不如之前估计——十年间虚掷的偌多财帛物力又从那边补亏?何况,朝中那些最后便反对兴建“井渠”的老臣们只怕也会起些群情——竟是桩桩都省不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