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子坞[第1页/共3页]
千寻淡淡地看着她,还是不动。
幽篁居通风极好,夜风凉爽恼人,全无暑气。屋里早早焚了药香驱蚊,气味也不熏人。千寻沾枕即眠,睡得极其安稳。
哒哒的马蹄响起,车轮碾过草丛惊起了一些飞虫。一架马车缓缓驶上柳堤,驾车的老头轻拉缰绳停在船前。
梅娘一起引至堂内,请千寻落座,已有婢子捧了莲子茶来。
“梅娘恭迎白先生。”妇人快步迎到船边,恭敬地向船上一礼。却见一少年人并一小童走了出来,非常惊奇,转脸看向船尾的梢公。
半夜,一阵短促的打门声将她惊醒。门外一女子焦心肠喊道:“苏先生!快醒醒,苏先生!”
姚恒僵坐在榻上,袍下的拳头紧紧攥起,胸口似压着千斤的巨石。秦怀止喊了他几声,他起家说要换衣,便一起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晚间行酒令时,谢焕之令人折了一枝栀子,让素玉随便拨弦。弦停之时,栀子停在谁的手上,便要作诗,作不出就要罚酒三杯。祁师妹听着新奇,也要插手。却不知怎的,十轮下来,她竟一人占了五次。第一次她勉强作了一首,谢焕之看后默不出声地别开首,秦怀止等人面上笑得古怪,口上却道“甚好”。而后四次,她见栀子停在上手,二话不说便昂首灌酒,连续罚了十二杯,最后一杯还没喝完,便伏在坐榻上吐了起来。
老头瞥见了船帘上的飞燕点水图,寂然起敬地向那少年一揖,赶车拜别。
梅娘当即敛了讶色,侧身做了个请的行动,歉然道:“苏先生一起辛苦,已为您备下配房。”
千寻走到船前,捏着张玄色纸笺晃了晃,向那梢公唤道:“劳你久候啦!”说罢,也不等梢公来扶,悄悄一跃上了船,又将阿凌拉了上去。
……
梅娘陪坐,嗓音低宛地叮咛了几句,转头向千寻道:“苏先生,此处是燕子坞的幽篁居,是先生的憩息之所。梅娘已命人传膳,先生可先行洗漱。”她又指了指候在堂下的一名绿衣婢女,“这是妙衣,卖力幽篁居的起居。先生有事但可叮咛她去做。”
千寻敛了衣衫起家应门,见梅娘站在门前。她鬓间发丝有些狼藉,眉间神采焦灼,说了一声“苏先生,快随我来”,一把抓了千寻的手臂就走。
“阿恒此次可沾了怀止的光呢!先前他投了不知多少拜帖,燕子坞的信鸽倒是一只都未收到。本日如果失了约,岂不怠慢才子?”谢焕之老是漫不经心的拿话刺他。“幸亏我让怀止也投了拜帖。啧啧,信鸽隔日就来了。”
坞中灯火透明,移步换景,楼阁精美,芳草萋萋。行至假山石处,曲桥下贱水清澈,溜圆的鹅卵石上,几尾红鱼悬浮憩息,闻人声靠近,忽摆尾游开。不知那边亭台传来琵琶低语,起起伏伏间隐有女子鹂声般清脆的笑声,引得千寻不自发停下了脚步。
一曲弹罢,美人见机扣问千寻是否寝息。千寻困乏地揉揉眼睛,点头让她拜别。妙衣将她引之寝房,回身欲带阿凌去偏房。千寻道:“他睡外间,不必别的安设了。”妙衣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千寻打了一个哈欠,感受困意袭来。
千寻不紧不慢地上了岸,点头客气地向妇人道:“梅坊主有礼。我姓苏,奉家师白谡之命前来。”
低头一起急行,走出了好大一段,将那琵琶声远远甩开,昂首看时,已不知到了那里。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谢焕之调侃的神情和祁师妹委曲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