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觉泪下沾衣裳[第1页/共2页]
顾昭和慌了神,忙伏在她膝跟头,哀哀地哭求:
萧怜容怔住了,似三九天被沁凉水浇了透,萧萧地从外寒到里:
萧怜容捂住胸口,几欲堵塞:“你,昭和,你说甚么?!”
话到苦楚处,恰好风摇寒枝,凋伤秋叶无数,寒声亦是心声,是寻不到归程去处的怅惘,祖孙俩的那点泪早被秋风送了洁净,仅余上面上略带湿意的班驳。
萧怜容不觉得意,只摇首道:“这便是孩子话了,和亲的公主哪有回门的,又不是……”不吉利的话不好出口,便只在嘴上顿顿:“我倒甘心你好好的。”
顾昭和笑着欣喜她:“岳国虽不及陈国国力强大,也是民安物阜之地,我是岳国嫡长公主,由不得旁人欺的。”
“昭和?”
郭成得了夸,更是打千儿作揖的,紧着呈了红绿描金的龙凤书帖,殷勤道:“这‘素仰壶范,久钦四德,令媛一诺,光生蓬壁’十六字’,是陈国太子爷亲写的。”
“于私,杀妻害子,罄竹难书……外祖母,母后过身时,腹中已有子三月余!”
“你的心机惦记,外祖母都明白,只是你外祖父那性子,外祖母也只得渐渐劝渐渐引。”萧怜容搭着顾昭和的手缓缓起家,放目远眺,眉眼间是苍然古盘石似的刚毅:“能功成身退是最好,再不济,我老是与他一道的。”
萧怜容心中不宁得很,却仍勉强笑了:“外祖母瞎操心呢,你孤身在外,可谨慎看顾着自个。”
萧怜容的悲极生愤,声嘶力竭地痛斥:“他,坏透了心眼子!为着个皇位父不像父,子不宵子,历朝历代多的是,可有谁,连丁点反心都无起的妇孺冲弱都容不得?只他,只他才那般坏!”
萧怜容的泪愈垂愈急,泣涕声滚落在胸膛,震得胸脯如那潮浪似的,高低起伏没得个歇:“好孩子,你先起来,那些人造的孽,你担甚么干系?”
顾昭和泣不成声:“外祖母,我晓得,我晓得的。”
“双鸾衔寿金钏一对,赤金累丝镶嵌金镯一对,双花快意镶宝石金坠一对,鲍鱼,蚝豉,元贝……海味八式,聘饼一担……公主,三金,聘饼,海味,三牲可都齐备着,您瞧瞧,成双成对的,可不是快意完竣,功德成双?又有珊瑚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一盘,赤金镶宝扣一对,白玉鸳鸯扣一对,同心快意青玉扣一对,衔珠金凤簪一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对……至贵至重,堪与公主配,您大喜,陈国对您但是上心留意的,今后福禄双全的日子,数也数不尽,过也过不完。”
顾昭和却久久无话,她义愤着道完,眼神便楞直地紧贴着空中,萧怜容迷惑:
“外祖母,您消消火,外祖父是一根通到底的直肠子,藏不得事受不得气的,只怕单杀进宫里,可不是正撞去让人拿把柄,孙女实言,为的是让镇国公府起防备,能阔别朝堂古刹,安安生生的愈好,而不是催着促着您们往死路处去。”
萧怜容的指头布着薄茧,幼年练功积下的,落在顾昭和薄嫩的脸上,又刺又痒,顾昭和不闪不躲,还贴紧了些:
“天大地大,容不得端家。”
顾昭和“咚”地跪下身,她金尊玉贵,萧怜容即使悲伤欲绝,也下认识地扶她,可她挣扎着不起,就着黄土泥沙,“砰砰砰”地连磕了三响头:
……
顾昭和倒是定了下来,她乖顺地依着萧怜容,明致的眼是泠泠水,清净静沉的:“外祖母,我会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