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页/共4页]
在白鹿原东南边向的秦岭山地有一座孤峰,圆溜的峰体通体均匀,形状酷似女人捶打衣服的棒棰。孤峰基座的山梁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里头坐着一尊怪神。那神的脑袋上一半是女人的发髻,另一半是男人披肩的乱发;一只眼睛如杏仁傲视多情,另一只眼睛是豹眼怒睖;一只细柔精美的耳朵坠着耳环,另一只耳朵直垂到肩上;半边嘴唇下巴和半边脸颊细致光亮,另半边嘴唇下巴和脸颊则须毛如蓑草;半边胸脯有一只浑实翘起的乳房,另半边肌肉棱凸的胸脯上有一粒皂角核儿似的玄色乳头;一只脚上穿戴粉红色绣鞋小到不过三寸,另一只脚赤裸裸绑着麻鞋;只在臀部裹着一条布巾,把最隐蔽的部分袒护起来;一条光滑丰腴的手臂托着一只微微启开的河蚌,另一条肌腱累摞的手臂高擎着一把铁铸的棒棰。这就是男女合一的棒棰神了(棒蚌谐音)。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为棒棰神会日,会的时候不在白日而在夜晚,半夜时分达到盛期。近处的人普通在家喝过汤去赶会,远处的人早早解缆赶入夜时进入山中。普通都是由婆婆引着不孕的媳妇假装走亲戚出门,竹条笼儿里装着供品和自食的干粮,上边用一条布巾严严地粉饰起来。先由阿婆把供品敬奉上去,然后婆媳俩人在棒棰神前点蜡焚香叩拜一毕,再挤出庙门时,婆婆给媳妇重新顶罩下一幅盖脸的纱布,俩人约好会晤的地点,婆婆就仓促走开了。这时候,藏在树干和石头背后的男人就把盖着脸的女人拉畴昔,引到一个僻静的旮旯里,谁也不准问谁一句话,就开端调逗交媾。这些男人多是邻近村落爱占便宜的年青人。完事今后,媳妇找到婆婆当即回家。有些婆婆还不放心,引着媳妇再烧一回香再叩拜一回,再次把媳妇推到黑暗里去,并且说:“我们远远地跑来好不轻易,再去一回更留意些。”第二年,得了孩子的媳妇仍由婆婆领着来谢神。当时候,婆婆牵着媳妇的手毫不松开,谢罢棒棰神就早早归去了。白鹿原风行着很多以此为题的骂人的话,俩人产生胶葛对天矢语时说:谁昧知己谁就是棒棰会上拾下的……
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以后便是一片沉寂。兔娃俄然嘎气地叫起来:“哈呀,我不吃奶!我都长大了你还给我吃奶……”三媳妇禁斥说:“瓜熊,再喊神拔你舌头!”兔娃忍俊不由抬高声儿又说:“啊呀,三嫂你甭捏我牛牛……”三媳妇约莫捂住了兔娃的嘴,兔娃呜呜哇哇地还在说:“三嫂,你咋这模样……哎哟妈呀!三嫂呀……这模样嫽得很呀……”
白赵氏领着孙媳妇求遍了原上各个寺庙的神灵祈求生子,却毫无成果。白赵氏向来也不赶庙会。白家向来都是只祭奠祖宗而不准女人到处胡乱求神烧香叩首。白赵氏开初领着孙媳妇到原西的神仙洞祷告舍子娘娘,烧一对红色漆蜡再插一撮紫香,然后跪下叩首。孙媳妇还是做完这统统拜见礼节以后,就羞怯怯地伸手到舍子娘娘屁股下的泥墩里头去摸,泥捏的梳小辫的女孩或留着马鬃头发的男孩都摸到过,每天早晨睡觉时夹到阴部。那泥娃娃蹭得她难以入眠,夜夜在炕上撵着拗熊孝义交欢,但毕竟不见怀娃的任何征象。拗熊孝义没了耐烦骂:“你狗日是个漏勺子不盛怂。”媳妇羞惭得连哭也不敢。白赵氏又领着孙媳妇去求冷先生。冷先生先看气色,然后号脉,扣问饮食就寝经血来潮一类征象,先用家传秘方,厥后换了偏地契方,药引子尽是刚会叫鸣的红公鸡和方才阉割下来的猪蛋牛蛋之类活物,为找这些稀欠东西一家人费了好多周折,成果孙媳妇仍然故我。白嘉轩于绝望中对冷先生说:“看去不休她不可了。”他绝对不能容忍三儿子孝义这一股儿到此为止而绝门。冷先生笑着问:“如果弊端出在咱娃身上咋办?你休了这个,重娶一个还是留不下后……”白嘉轩吃惊地问:“弊端咋能出在男人身上?”冷先生把这个奥秘难明的生养之谜演变为浅显易懂的对比:“你看窝瓜蔓上,有的花坐瓜,有的花不坐瓜。只着花不坐瓜的花人叫狂花。有的男人就是只着花不坐瓜的狂花。先得弄清他俩谁是狂花,那会儿休不休她就好说了。”白嘉轩问:“可如何弄清谁坐瓜谁不坐瓜呢?”冷先生说:“上一回棒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