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1页/共4页]
白嘉轩听了冷先生出的主张闷声不语。搁任何人说出这类暴虐的欺侮性的话来,白嘉轩的枣木拐杖早抡到他的鼻梁上去了。白嘉轩说:“冷大哥,你的话越说越冷。”冷先生却不觉得然地摆摆头:“话丑理通。让她去一回,怀上了就能鉴定是三娃子有弊端;她再空怀,你就休她。再说返来,万一是三娃子的弊端,她怀上了也就有了后了,总比抱养下的亲些。谁能晓得这个底哩?”白嘉轩只顾着一袋接一袋吸闷烟,好久才瓮声瓮气地说:“那一条路先搁下甭走。你先给三娃子治病,全当弊端就在三娃子身上,万一治不好再说……”这时候,他在内心构思完成了一个比冷先生说的更周到的计划,然后交给母亲白赵氏去实施。
第二年春季,孝义媳妇生下一个娃子。当时候,兔娃已经和新娶的媳妇在自家厦屋里过日月了,也不再去白家熬活。白嘉轩给兔娃拨过二亩“利”字号坡地,让他和媳妇去过自家日月,在原上又传为义举。白嘉轩再没有雇用长工,只在收麦时叫几个麦客来打打长工。
统统都设想得天衣无缝不留间隙。时候的挑选是最关头的事情,白赵氏早探准了孝义媳妇“骑马”和“撤鞍”的规律性时候,直比及二媳妇要去娘家插手小弟弟婚礼的光阴。孝义被白嘉轩打发到山里去找哥哥孝武,让他跟上驮骡把药材发还西安,家里需得钱用。孝义就带着冷先生为他焙制的药丸药面儿进山去了。白嘉轩早早躲到中医堂去下棋,冷先生回故乡给小儿子结婚,他和抓药的相公对弈,下棋是他独一的常常性文娱。全部四合院里就剩下三媳妇和白赵氏。白赵氏在兔娃吃饱出门今后,俄然感到心口里头憋闷难忍,捞起桌上那把白铜水烟壶抽起来。难挨的沉闷等候中,终究闻声院里响起兔娃欢蹦蹦的脚步声。三媳妇厦屋门板吱扭一声响,白赵氏的心蓦地跳弹起来。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咳嗽一声关了街门,返返来颠末厦屋门外时说:“天不早了,快睡觉,明早还要起早干活哩!”说罢,佯装回上房去睡觉,又踅过来猫儿似的扶在窗台上屏气静听。她不能放心去睡觉,那傻愣愣的兔娃万一不从叫唤起来如何办?她要筹办采取告急办法以制止把事情弄糟。
在白鹿原东南边向的秦岭山地有一座孤峰,圆溜的峰体通体均匀,形状酷似女人捶打衣服的棒棰。孤峰基座的山梁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里头坐着一尊怪神。那神的脑袋上一半是女人的发髻,另一半是男人披肩的乱发;一只眼睛如杏仁傲视多情,另一只眼睛是豹眼怒睖;一只细柔精美的耳朵坠着耳环,另一只耳朵直垂到肩上;半边嘴唇下巴和半边脸颊细致光亮,另半边嘴唇下巴和脸颊则须毛如蓑草;半边胸脯有一只浑实翘起的乳房,另半边肌肉棱凸的胸脯上有一粒皂角核儿似的玄色乳头;一只脚上穿戴粉红色绣鞋小到不过三寸,另一只脚赤裸裸绑着麻鞋;只在臀部裹着一条布巾,把最隐蔽的部分袒护起来;一条光滑丰腴的手臂托着一只微微启开的河蚌,另一条肌腱累摞的手臂高擎着一把铁铸的棒棰。这就是男女合一的棒棰神了(棒蚌谐音)。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为棒棰神会日,会的时候不在白日而在夜晚,半夜时分达到盛期。近处的人普通在家喝过汤去赶会,远处的人早早解缆赶入夜时进入山中。普通都是由婆婆引着不孕的媳妇假装走亲戚出门,竹条笼儿里装着供品和自食的干粮,上边用一条布巾严严地粉饰起来。先由阿婆把供品敬奉上去,然后婆媳俩人在棒棰神前点蜡焚香叩拜一毕,再挤出庙门时,婆婆给媳妇重新顶罩下一幅盖脸的纱布,俩人约好会晤的地点,婆婆就仓促走开了。这时候,藏在树干和石头背后的男人就把盖着脸的女人拉畴昔,引到一个僻静的旮旯里,谁也不准问谁一句话,就开端调逗交媾。这些男人多是邻近村落爱占便宜的年青人。完事今后,媳妇找到婆婆当即回家。有些婆婆还不放心,引着媳妇再烧一回香再叩拜一回,再次把媳妇推到黑暗里去,并且说:“我们远远地跑来好不轻易,再去一回更留意些。”第二年,得了孩子的媳妇仍由婆婆领着来谢神。当时候,婆婆牵着媳妇的手毫不松开,谢罢棒棰神就早早归去了。白鹿原风行着很多以此为题的骂人的话,俩人产生胶葛对天矢语时说:谁昧知己谁就是棒棰会上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