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归[第1页/共4页]
犹记得那一日,长安城的大门缓缓翻开,少年郎扬鞭执辔,策马而来。
就算薛崇简三天两端地违拗她的意义,就算薛崇简和天子的干系愈发密切,就算她晓得……她也一点都狠不下心。
“阿娘……”薛崇简渐渐垂下头,想起影象中恍惚的生父,又本身的后父和两位继兄弟,心中各式滋味搅作一团,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才好。
摆布羽林军已经尽在他的掌控当中,萧至忠和岑羲也已经被传唤入朝,进门即杀。只剩一个传闻最短长的崔湜……唔,只要承平公主一死,管他崔湜还是窦怀贞,全数都要死。
他的声音异化在滂湃大雨中微不成闻,恰好又显得如此理所该当。天子当真地想了半晌,才又说道:“姑临时放心上路,朕会令大唐成为古往今来最强大的乱世。固然朕很想让姑姑看一看,这江山在朕的管理下如何蒸蒸日上。但眼下,倒是不成。”言下之意是,姑姑您必必要死。
承平公主公然不再多说,只是悄悄地望着屋外的滂湃大雨,眼中透出一点哀思之意。
“我的话很简朴,统共就只要一句:若我是男人,你明天还能坐稳这个位置么?”承平公主的腔调冰冷,神采倒是极其平平,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我嫁给薛绍时,曾将阿耶阿娘讨过一道明旨:不管将来做错了甚么,都罪不及夫、子。你父亲过世,大兄又早夭,这道旨意便留给你。至于天子认不认,我做不了主。”
承平公主不紧不慢地持续题字:“说完了?”
他越长大,就越是像那小我。
大雨还是滂湃,天子的车辇缓缓拜别,只剩下一队森严的金吾卫守在承平公主府中,送她上路。
屋外下着滂湃大雨,屋内却还是燃着袅袅檀香。一幅乌黑的宣纸摊开在案几上,浓墨肆意倾泻,流泻出一派恢弘的江山气象。承平公主一身大红盛装,手执长锋紫毫,一笔一划地在纸上题字。她的字秉承则天天子,一样的金石词讼,一样的劲峭峥嵘。
真不愧是则天天子的女儿,机谋手腕一脉相承。
薛绍。
承平仰开端,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她渐渐倒了下去,酒杯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细碎白瓷。
薛崇简蓦地昂首,声音垂垂有些沙哑。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长眉入鬓,目如朗星,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那小我。就连表情冲动时分外沙哑的嗓子,也像极了那小我。
承平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天子停下脚步,高力士马上上前,一板一眼地念起了中旨。内容不过乎承平公主大逆不道,私调禁军,图谋皇位,实在为天下人所不齿如此。他念完了,又从臣侍手中取过毒酒,砰地一声搁在承平公主案前,虎着脸说道:“请快些上路。”
承平从袖中取出一卷陈腐的黄帛,掷在薛崇简怀里。
他早就劝说母亲不要谋反,不要试图对抗三郎,可母亲恰好不听。
他还真是藐视了这位姑姑。
犹记得那一日,薛绍被金吾卫带出府门,却转头对她笑道,阿月等我。
当时她怀着他们的第四个孩子,当时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当时她甚么都做不了。
深切的绞痛从腹中传来,疼得承平一阵一阵地发冷。
戋戋一个镇国公主,她竟然能够调得动北衙禁军,令摆布羽林大将军亲身带兵入虔化门,只差一点就废了他这个天子。多亏他提早一天获得动静,先发制人,不然结果不堪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