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袖里乾坤卧潜龙[第1页/共4页]

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卿尘站在殿外，耳边尽是唰唰急落的雨声。

当时她不知他是夜天凌，他不知她是宁文清，就只在那一回顾，一抬眸，浩然相对，今夕何年。

卿尘身子微微颤栗，喉间涩楚难当，多少话语堵在那边，却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凉，浑身没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普通，只是难抑颤抖。肌肤相贴，拥抱间独一的温热自心口漾起，暖和着相互的冷，相互的孤零。一层绡帐，方寸六合，静得没有一丝声气，唯有两人的呼吸胶葛如缕，夜天凌悄悄拍着她的后背，淡淡笑了：“不怕，有我在。”

卿尘自雨中回身，莫不平率冥衣楼部下、卫长征与南宫竞等亲信将领跪于殿前，檐柱撑起高殿深广，低暗的光芒中稳敛的眼神，玄衣铠甲坚锐的身姿，多少令民气安。

如果她是为他来这一世，那他这一世就只是为了等她。碧水潭中伸手相救，屏叠山下取箭疗伤，早已在冥冥当中将相互的性命订交，再也难分，再也难舍。

檐下冷风劈面，吹得卿尘衣袂飘摇不定。雨丝斜落衣衿，她却始终站立不动，任雨水溅削发际，湿了面庞，把那一双眼眸洗得清澈。

不料卿尘霍然将眼一抬，道：“他毫不会有事！”她眼底血丝模糊，似悲似恨，苦涩难言。莫不平等都低了头不敢看她，更不能再说其他，只冷静立在面前。

“如何了？”卿尘缓缓拭去脸上冰冷雨水，步回廊前，淡声问道。

“禀娘娘，十八铁卫已护送斯大人顺利出城！”

“两城禁军尽在把握，无有异动！”

“斯大人！”卫长征见了他也未几礼，直接一拱手，“宫中有旨意。”

卿尘愣愕：“四哥？”

相视中夜天凌微微而笑：“清儿，若不是那一箭，我便错过了那屏叠山，也错过你了。”

夜天凌倚在枕上，半合双目，面色如雪更添肥胖，眉心蹙痕半没于灯色浅浅，轻似浮影，锐如剑锋。听到声音他展开眼睛，看到她，唇角渐渐带出一丝笑容。卿尘一步跪在他身边，无声地抱住了他，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将脸埋在温凉的丝帛之间。

斯惟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烦请转告娘娘，斯惟云定不辱命！”

雨落如注，瓢泼而下，激溅在开阔的白石广场之上，水花成片。庄严寂静的大正宫覆盖在雨势当中，远远恍惚成一片浮金琉璃。

夜天凌低声淡淡道：“我都晓得，你这几天说的话我都听得见。”他伸脱手去，悄悄抬起卿尘的脸颊，唇边笑容俊傲，病中微凉的手指仿佛修弱有力，但那底下储藏的力量，只要反手一握，便是九州天下风云变，翻覆四合八荒。“待东海战事安定，我带你去那云海仙山繁华地，又有何难？只要你想，只要我在，天下无处不成去。”

雪衣素颜，秋水明眸，仿佛再过千年也不会变的模样，是他梦里宿世曾见，此生命定。

此时皇上病重，凤氏一族在朝中势大根深，若与之硬碰，胜负难料。更何况，凤家外有四道布政使节制十六州军政重权，除了天都四周首要州府以外，另有文州、纪州、现州、琅州等正处东水兵需求道之上，一旦有变，湛王腹背受敌，必将堕入危境。皇后这是在以缓兵之计稳住凤家，欲确保东海战事顺利。

世人大喜过望，卿尘反身便往殿中跑去。晏奚跟在身后，从未见皇后如此行动仓促，再不是平日静稳风仪。他一起小跑，跟到了屏风之前俄然愣住脚步，低头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