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卷番外(一)[第1页/共3页]
他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大的力量,替他安排得那样安妥,他杀不了赵伯鲁,夺不了世子位已是气人,现在竟然还把命丢了。现在,赵氏好端端的,智氏好端端的,晋国好端端的,但齐国要的可不是一个好端端的晋国。赵氏内哄,智赵相斗,晋国乱象,这才是相父要的,这才是齐国要的。
“想你呢。”陈盘系好腰间的香囊,几步跑到陈逆身边。
陈盘长出了一口气,忿忿道:“都是那该死的赵氏,多好一个早上,表情全叫他们赵家人毁了。等那赵无恤一光临淄城,我立马就找人成果了他!明晓得我相父现在与右相斗得正短长,偏挑这个时候来,非奸即盗。”
“满嘴大话!”陈逆冷下脸拎起肥胖的陈盘,几个健步,足尖一点,已落在红纱灯下。
陈盘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一边乖乖地套上翠色的里衣,一边笑嘻嘻地昂首看向一旁的陈逆:“陈爷,相父昨夜又找我了,你又替我挨骂了?”
“哦,害人没害成?”
“想甚么呢?”陈逆放慢脚步,好叫身后宿醉的人赶上来。
鹿鸣楼,齐都临淄最热烈的酒楼。这里盛菜的盘比别家的大,盛酒的杯比别家的深,里里外别传菜的小厮们张口就能来一段风起云涌的想当年。南来北往的商客,浪迹天涯的游侠,凡是内心另有一丝豪情的男人,聚在这里吃一餐饭,喝一顿酒,准能生出一段惺惺相惜的兄弟情来。
“嘘――”陈盘笑着轻比一指,俯身拾起地上一件薄纱舞衣挡住少女白嫩的后背,“你叫小罗?”
“阿谁就是左相之子,陈世子盘?”他问。
雍门街,三十六座教坊林立两侧,青石道,红漆门,日上飞檐,可绿纱窗后不知另有多少男人正枕着玉臂,沉浸在无边春梦里不肯醒来。
陈盘醒了。昨日教坊品酒听琴,暮色未至,他就与一屋子新来的卫国舞伎醉在了一处。夜里,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巨大的青梅子,叫他酸酸含了一整夜,这会儿嘴巴发僵,牙齿发酥,好不难受。不过,更叫他难受的还是手里的这封密报。
“来,当然来,来了给你带我新制的唇脂,仲春朱砂梅的香,甜里还带着酒韵……”
墨衣墨冠的陈逆一脸沉寂,按剑不语。
“恰是。”张孟谈应道。
“士孟礼不禄。赵庶子无恤将至。”
“没害成。赵氏安然无事,晋卿赵鞅就要派兵送前卫太子蒯聩归卫了。你也晓得我相父的脾气,赵鞅要想夺卫,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齐、晋、卫三国怕是要开战了。”
陈逆合上嘴,他晓得治这油嘴滑舌的人最好体例就是沉默。
“素说此人极伤害,叫我千万护着你。”陈逆昂首看了一眼顶上挂着红纱灯的房间,他晓得那屋子里坐着的人若拔出剑来,就算是他,也一定能护着陈盘满身而退。
“醒了就别躺着了,你约的人已经在鹿鸣楼了。”沉吟间,有人往他头上扔了一堆红红绿绿的衣服,那串本来系在他腰带上的翠玉组配不偏不倚刚巧砸在他脑门上。
“盘,若开战,我想随军出征……”
陈盘生吞了半句没说完的话,摸了一把少女的脑袋,一边系着玉佩香囊,一边小跑着追了出去:“陈爷,我好了,你等等我。”
赵无恤听到本身的名字时,正端着一盏热水站在薄纱小窗后,他墨色的眼隐在氤氲的水汽里,冷静地谛视着两个一黑一朱的背影在雍门街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