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匪君子（一）[第1页/共2页]

于安见我哭得悲伤，凑上来道：“你别难过了，秦国百里氏乃是大族，宗主百里裘是五羖大夫百里奚（1）的先人，又娶了秦君胞姐为妻，你若在他府上为婢，也一定不如这将军府啊！”

我想到他此时现在的处境，俄然感觉本身真的不是小我了。

我握紧本身的手，怔怔地看着地上眉头紧蹙的少年，脑筋里乱成了一锅粥。我这是如何了，他是他，他和他们不一样。

“诺！”我仓猝起家，逃命似地奔了出去，跑到门口又想起本身的破袄还丢在炉火旁，只得红着脸转转头拿了，复又冲出门去。

“我是阿拾，你们认得我了吗？”我用指尖悄悄地抚摩着竹条上歪歪扭扭的墨痕，喃喃自语。

青巾束发，儒衣胜雪的将军就如许呈现在我面前。我看着那张天神般的面孔，内心又惊，又喜，又慌，又怕。各国当中，士族间转送奴婢是极其平常的。只要有人开口求取，几近没人会回绝。莫非，我四年以后第一次见到他就要被转送别人吗？

送给他？！我脑中一炸，仓猝朝他身后望去。

“不晓得——不晓得——”我裹着被子滚了一圈，闷闷道。

“你真不晓得？！”四儿一下进步了嗓门。

这短袄是我六岁那年柏妇帮我做的，袖子虽短了很多，但倒是我独一一件冬衣。明天也不知是在哪儿刮破了，后背心上竟多了一道两寸多宽的口儿，暴露一堆乌黑发霉的破絮和成团的芦花。

我心下大惊，想要起家清算案上的书柬却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只笑着从革衣男人手中取回了那卷落地的竹简：“国君本日又赐了百里府十名寺人，你何必再从我这讨个小儿。”

“禀朱紫，婢子不识字，只……只是在擦拭书卷。”我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道。

<!--章节内容开端-->书房里，三足双耳兽纹炉里的炭火已经灭了大半。屋外，北风夹着解冻成冰的雪子一阵阵地敲打着窗棂。我跪坐在忽明忽灭的炉火旁，看动手中湿漉漉的短袄懊丧不已。

“晓得，我当然晓得！”我跳坐起来一把抱住四儿，哇一声就哭了，“将军方才差一点就要把我送给百里大夫了！我破袄里的烂草也全抖在他书房里了。他现在必定讨厌我了，他必定悔怨当初带我回家了。四儿，你说他明天会不会让家宰把我送到百里府去啊？我不去，我不去——”

我叹了一口气，把袄子丢在一旁。然后，像平常一样从书架上取了一卷竹简摊在案上。

“阿拾，你干甚么？他身上另有伤！”四儿轻呼一声，赶紧下床去扶于安。

“拭卷？用手不成！”男人用竹简抬起我的下巴，他打量着我的脸，嘴角俄然一扬，转头对身厥后人道，“子昭，这小儿生得风趣，不如送给我吧？”

我一听他这话，立马就想起百里大夫看我时，那张挑瓜捡菜的脸。“就你这晋人晓得的多！”我一把将于安从床沿上推了下去，哭骂道，“贱民在你们这些朱紫眼里向来就不是人，瓜啊，果啊，罐啊，釜啊，搁那里不一样，搁得高些还值钱些，对吗？”

夹层湿了，冬衣就算废了。以后三个月，我怕是要挨冻了。

我唉声感喟地回到了本身的屋子，嗯哼着爬上床用被子捂住头，不想说话也没脸见人。四儿不晓得我方才的遭受，还献宝似地凑在我脑袋边小声道：“阿拾，你知不晓得将军已经返来了？你知不晓得我给你拿了甚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