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前世（十六）[第3页/共4页]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 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钟意也是惶恐，起家推让，果断道：“我于社稷无功，不过逞口舌之利，万不敢同诸位宰辅并称，请陛下收回成命。”

固然今上素行仁政，几次三番戳他肺管子的郑国公也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但钟意实在不敢冒险，去赌一把。

年关的脚步近了，俗世中喜气渐厚，青檀观倒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的清冷。

天子笑意微顿，侧目看她：“你想说甚么？”

天子置若罔闻, 独自看着她, 怔怔道：“天生淑质, 我见犹怜。”

天子面上原还带笑，现下却倏然冷了，那目光锋利如刃，仿佛能将人间统统斩除。

内侍们奉了茶，香气袅袅，天子翻开茶盖，随便拨了两下，又合上了。

钟意抿紧嘴唇，半晌，方才道：“请陛下恕我大不敬之罪，方才敢说。”

钟意昂首道：“陛下谬赞，愧不敢当。”

李政忽的伸手，食指覆住她唇珠，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朕也做了悖逆之事，你感觉有那里不铛铛吗？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陛下贤德才气远胜隐王，唯独输了一样，便是长幼次序，陛下大德，本朝天然无碍，再过几代，又该如何？”

太史这类的官职序数世袭，太史身后，其弟如同兄长普通，在史乘中写“崔杼弑其君”，随即被杀，再立太史，仍旧不肯改写究竟，复又被杀，崔杼连杀太史兄弟三人，仍旧未能窜改史乘中的记录，最后，这则故事被记入《左转》，传播了下来。

天子提起这个典故，明显别有深意，本来就不好答复的题目里，多了一层锋利到无以言表的意味。

魏徵原还感觉可惜，听完却蓦地变色，躬身切谏道：“侍中官居三品，秩同宰辅，如何能等闲施加于人？更别说居士超脱方外，不该与朝堂有所牵涉！”

“居士毕竟年青，骤临高位，反而惹人非议，”皇后语气温暖，温声道：“陛下如果故意，不如择日纳之，许以宫中高位，固然菩萨有言，叫居士常伴青灯，然陛下天之子也，若能陪侍，想也无碍。”

“玄成，”天子大笑：“你另有甚么话要讲？”

“《左转》里有个故事，叫崔杼弑其君，”天子低头看她，声音沉而威仪，目光难掩锋芒：“朕这些年听多了虚话套话，也想听些别的，居士感觉，玄武门事情，有甚么不好的处所吗？”

“陛下开未有之先例，倒置纲常，大不吉也，”钟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离散，分崩离析之虞也。”

“这有甚么好可惜的？”天子略经思忖，复又笑道：“居士有国士之才，若不能用，反而是朕的不对，先前朕已经赐了正议大夫衔，现在加领侍中，做个女相，却也使得。”

“臣妾听闻居士貌美，不输天上婵娟，”皇后落座，笑语道：“陛下生了襄王之心吗？”

皇后为之语滞，面有惭色，半晌，方才道：“是臣妾想错了，陛下勿怪。”

郎官们面面相觑, 魏徵在侧，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见钟氏女郎仙颜，眉头微皱, 出声唤道：“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