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1页/共4页]
为利为官终幻客,能诗能酒总神仙。
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
却说鲜于同少年时本是个名流,因淹滞了数年,固然志未曾灰,却也是:泽衅屈原吟独苦,洛阳季千面多惭。本日出其不料,考个案首,也自发有些兴头。到学道测验,一定爱他笔墨,亏了县家案首,就搭上一名科举,喜孜孜去赴省试。众朋友都鄙人处看经籍,温后场。只要鲜于同平素饱学,整天在街坊上玩耍。旁人瞥见,都猜道:“这位老相公,不知是送儿子孙儿出场的?事外之人,好不落拓安闲1”若晓得他是科举的秀才,少不得要笑他几声。
工夫在再,不觉转眼三年,又当会试之期。鲜于同时年六十有一,年齿虽增,匡钎如;日。在北京第二遍会试,在寓所得其一梦。梦见中了正魁,会试录上驰名,上面却填做稷诗经》,不是《礼记》。鲜于同本是个宿学之士,那一经不通?他功名心急,梦中之言,不由不信,就改了《诗经》招考。事有刚巧,物有偶尔。砌知县为官清正,行取到京,钦授礼科给事中之职。其年又进会试经房。耐公不知鲜于同改经之事,心中想道:“我两遍错了主张,取了那鲜于“前辈’做了首卷,今番会试,他年纪一发长了。若《礼记》房里又中了他,这才是毕生之佑。我现在不要看《礼记》,改看了《诗经》卷子,那鲜于“前辈,中与不中,都下干我事。”比及人帘阅卷,遂请看《诗珍五房卷。
铁砚磨穿豪杰事,春秋晚遇说平津。
闲话休提。却说国朝正统年间,广卤桂林府兴安县有一秀才,复姓鲜于,名同,字大通。八岁时曾举神童,十一岁游库,超补充国。伦他的才学,便是董仲舒、司马相如也不着在眼里,端的是胸艺万卷,笔扫千军。论他的志气,便像冯京、荷辖连中三元,也只算他使袋里东西,端的是足蹑风云,气冲牛斗。何期才高而不偶,志大而命薄。年年科学,岁岁观场,不能得朱衣点额,黄榜标名。到三十岁上,循资该出贡了。他是个有才有志的人,贡途的出息是不屑就的。考虑穷秀才家,全亏学中年规这几两康银,做个读书籍钱。若出了学门,少了这项来路,又去坐监,反费川资。何况本省比监里又好中,算计下通。偶尔在朋友前露了此意,那下首该贡的秀才,就来打话要他让贡,甘心将几十金酬谢。鲜于同又得了这个利钱,自发得得计。第一遍是个情,第二遍是个例,大家要贡,个个抢先。
制公立心不要中鲜于“前辈”,故此只拣下整齐的笔墨才中。那鲜于同是宿学之上,笔墨必定整齐,如何反投其机?本来鲜于同为八月初七日看了例公入帘,自旧遇合十有□□。回归寓中多吃了几杯生俩,坏了脾胃,破腹起来。勉强出场,一头想笔墨,一头泄泻,泻得一丝两气,草草完篇。二场三场,仍复如此,非常才学,未曾用得一分出来。自谓万元中式之理,昧知测公到不要整齐笔墨,以此竟占了个高魁”也是命里否极泰来,颠之倒之,天然刚巧。那兴安县方才只中他一个举人。当日鹿鸣宴罢,八同年序齿,他就居了第一。
日居月诸,俄然八月初七日:街坊上大吹大擂,迎试官进贡院。鲜于同旁观之际,见兴安县阑公,主征聘做《礼记彭房考官。鲜于同自想,我与闭公同经,他考过我案首,必定爱我的笔墨,今番遇合,十有□□。谁知删公内心不然,他又是一个见地道:“我取个少年弟子,他后路悠远,官也多做几年,房师也靠得着他。那些教员夙儒,取之无益。”又道:“我科考时下合昏厂眼,错取了鲜于‘前辈’,在世人前老迈败兴。今番再取中了他,却不又是一场笑话。我今阅卷,但是三场做得划一的,多应是夙学之上,年纪长了,不要取他。只拣嫩嫩的口气,乱乱的文法,歪歪的四六,怯怯的策论,馈债的判词,那定是少年初学。固然学问未充,养他一两科,年还不长,且脱了鲜于同这件干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