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一张秘方（1）[第1页/共3页]

亦珍伏在母切身边，“女儿不怕苦。”

陪母亲吃过早餐后，亦珍带了招娣，同汤伯一道，还是到谷阳桥头支茶摊卖酸梅汤。

亦珍起家，站在母亲床前，捏着嗓子，荒腔走板地学那唱戏的，一歇歇扮做丫环，一歇歇又扮成蜜斯，转眼又憋粗了喉咙，假做老爷，虽则神形皆无，仍教曹氏看了笑出了眼泪，“好了好了，快别学了，把稳憋坏了嗓子。”

欣喜的是女儿能想得如此细心殷勤，伤感的是她小小年纪，却已要为家计烦恼。

次日亦珍早夙起了，见外头天气晴明，便做了酸梅汤晾着。

我不怕苦，我只怕落空你，母亲。

假如母亲一病不起，甚而……这个家就散了，她一个孤女，家中两个老仆，有一处两进的宅院，一些积储，无异于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若不想教人强取豪夺了去，能走的，不过一条路罢了。

一夜无话。

亦珍与英姐儿在巷中道别，各自带着丫环婆子归家。

“娘！”当年举家南下那会儿，亦珍固然年纪尚幼，但是路途上的辛苦颠簸，她不是没有印象的。一口白米粥，一个水泊蛋，一点子肉糜蒸菜末，都是最早喂到她嘴里，待她不要吃了，母亲才吃的。路上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中午太阳晒得能烤出一身的油来，母亲和汤妈妈就一起拿葵扇给她遮阳扇凉。两人热得一头一脸的汗，也没有教她热着过……

以是咬着牙也要活下来。不但活下来，且要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必然很想他们罢？”

曹氏幽幽感喟，“娘没用啊。这身材说垮就垮了，倒扳连你……”

家里一片愁云惨雾。

“没……”招娣惜字如金。

招娣服侍亦珍洗漱，亦珍上了床，放下细纱蚊帐，枕着藤枕却如何也睡不着，便低声问睡在外头窄榻上的招娣，“招娣，你睡着了么？”

亦珍笑起来，“我惦记母亲和汤妈妈啊。”

招娣在外间，悄悄一笑，“有甚么想不想的。”

她又想起英姐儿来。

如是三今后，亦珍趁落雨，不必出门去支茶摊，便在母亲曹氏跟前，先说了会儿话，这才提起本身筹算学做点心的事来。

亦珍听了招娣不痛不痒的回话，却从中咂出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来。再一想本身，家中环境总算还宽广，母亲慈爱，下人忠心。平日里母亲连对她大声都不舍得，除了在厨里繁忙，余下的时候，多数都用在她的身上。教她识字，教她绣花，陪她玩抓子儿……固然只是后宅的小小一方六合，但母亲尽了她的尽力，使她安然吃苦。

但是这话，亦珍晓得，她现在说出来，只会徒惹母亲忧心罢了。

曹氏摸一摸她柔嫩的额，“既然你意已决，娘也不拦着你。只是这学做糕点，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急不得。你如果至心要学，茶摊的事，便分一半予招娣罢。我看招娣是个诚恳无能的，话又少。让她跟着去摆茶摊，想是再安妥不过。”

厥后阿娘筹措着，想给爹爹纳妾，不为别的，就为给老许家开枝散叶。但是家里到底还是穷啊，略微划一点的人家，也不肯把女儿给他家做妾。恰好村里来了人牙子，阿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以二两银子卖给了媒婆子。

招娣比亦珍还小一岁，人长得黑黑瘦瘦的，不大爱说话，也不算机警，但胜在诚恳肯干，叮咛下去的事，必然做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