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共3页]
李承祚来往蒋府比仆人还随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上位,一昂首瞥见地上还乌泱乌泱地跪着一屋子,面子上笑得忒可爱:“这么拘束做甚么,朕微服出来的,不必多礼,都起来,赐座。”
蒋溪竹佩服先帝,却经常感觉先帝确切不知为何伤了子孙运气,大儿子呆,二儿子猾,其他几个不是资质平淡就是脑筋不复苏,唯独一个七皇子李承祀还算不错,但是先帝弃世那年,现在的睿亲王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果以这小小的年纪承了大统,恐怕要勾起无数别有用心之人的蠢蠢欲动。
翡翠玉料现在更是难寻的很,又巧得一套墨玉一套白玉凑得刚好,不知要废多少工夫,这东西,看着低调,实在豪侈地很操心机。蒋溪竹不是那么夸大的气势,本来不想收,一抬眼就看到李承祚那双桃花眼里尽是等候的光,满脸邀功请赏的神采,仿佛不是他赏了别人,反而像个有了成绩要夸奖的孩子一样。
李承祚没听出话里咬文嚼字的玄机,又或者是听出来也不在乎――他目标达到,送脱手的东西必定没有要返来的事理,不管甚么说辞,事已成定局。
蒋溪竹被这一根含笑递来糖葫芦投喂得五味陈杂,哭笑不得的同时内心模糊出现一点知心的暖――他少时胃有积食的弊端,手边常备着山查丸,如果一时没有,山查也可,但是山查果酸,吃不了几口牙都要酸倒,还是某次李承祚和他溜出来看灯会的时候买给他的一串糖葫芦他吃的舒心。
两人轻车熟路,换衣束冠一起向南,周遭置身之处,就是繁华京中。
蒋夫人求爷爷告奶奶,拜遍了庙里的菩萨才得了蒋溪竹这么一个独苗儿。蒋阁老倒是老当益壮,几年前才方才纳了第五房姨娘,嫡子固然只得蒋溪竹一个,庶子庶女倒是接二连三地生,于“子孙昌隆”一途实在地不落人后。
但是端坐上位的阿谁名为“天子”的混球却不肯消停,满屋子人鸡飞狗跳地奉养他一人他犹嫌不敷,转脸就笑眯眯地使唤起蒋溪竹:“君迟,朕在你家用午膳可好?你家厨娘妙技术,朕一向惦记,劳烦丞相替朕安排。”
地上跪着的全都爬了起来,就坐的就坐,服侍的服侍。
他说着就往府里走,蒋溪竹故意想拦也拦不住他这横冲直撞,只好几步抢到他身侧,为他带路。
蒋溪竹还没来得及说甚么,倒是李承祚瞧着那华盖上的字了然一笑,一双桃花眼亮的清楚:“朕本日来的可巧,刚好赶上丰城侯也来府上,朕可要和侯爷喝一杯,君迟你不能拦我。”
被老天眷顾的天子陛下涓滴没有发觉旁人的恋慕妒忌恨,微服出宫玩耍地乐不思蜀,一出宫门,就跟离弦的箭普通,八匹马都拉不住,看甚么都感觉风趣,可见是在宫里闷狠了。
实在陪李承祚下棋也不错,起码他没有输棋就砍脑袋泄愤的成规,赢了还能得夸奖,慷慨得非常讲事理。
蒋家人丁畅旺,但是蒋溪竹在府里却经常感觉难堪――在府里他是嫡子,在朝堂他是丞相,蒋家高低都指着蒋溪竹一人灿烂门楣,其他的兄弟姐妹要么与他年事相差很多,要么嫡庶有别亲疏有分,恭敬与珍惜都仿佛隔着一层昏黄的纱。
蒋府下人几年未曾见李承祚,远远一看没认出来,却见他家少年得志的丞相亲身为他带路,只当是哪位权贵,走到近前一瞧是这位祖宗,膝盖一软,纷繁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