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最后一局围棋[第1页/共8页]

"价人啦，你曾两次救过我的命，我未曾酬谢你的大恩；你为湘军立过很多奇功，又是第一个冲进伪天王宫的功臣，朝廷也没有给你呼应的酬庸。这些年来，我一向为此惭愧不已，派人到沅江去看望你的夫人和儿子，也找不到他们。我是一个将近死的人了，彻夜能再次见到你，我满足了，只是不知你需求些甚么，我要尽我的力量挽救我的不对。"曾国藩的诚心态度，使得早已心如死灰的前亲虎帐营官难堪起来，沉吟很久后说："曾大人，你成本身多保重，畴昔的统统都不要提了，我也甚么都不需求。""不，价人。"曾国藩仿佛俄然被注入了一股活力，说话的声音宏亮干脆起来，"你隐居在东梁山这多年，一向不来见我，这申明你对我有隔阂。你内心有不满之处，我完整能谅解。你既然还健在，我就有任务向朝廷禀报，向太后、皇上为你讨赏。李臣典、萧孚泗都能有五等之爵，你也能够受这份殊荣。"康福嘲笑道："我不奇怪朝廷的五等之爵，大人也犯不着再为我请赏。"康福的冷酷令曾国藩气沮，稍停半晌，他又说："你如果不需求朝廷的爵位之赏，我能够荐你去做一镇总兵。""我无此才调，也无此表情。"康福的态度还是是冷冷的。

吵嘴棋子一个个地落在棋枰上，旧事也在康福的脑中一件件地浮出。他始终记得，在前去池州劝说韦俊投降的头天早晨，面对着棋枰，曾国藩和他的一番对话。

"还是按常例，我持黑，你持白。"曾国藩说，脸上暴露一丝极浅的笑容，同时举起一枚黑子来，在空中停了好长一段时候，才渐渐按下。康福看出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十余年间，康福与曾国藩也不知下过多少局棋了。在康福的指导下，曾国藩的棋艺虽有进步，但始终没有跳出他几十年来所构成的格式。他的棋下得平实，很少有不测之着呈现，但他很沉稳，从不心粗气浮，不管处于如何的优势，他都不慌不忙，沉着对付，康福为数未几的败局，又恰好几近全数是败在这类时候。令康福印象最深的是，曾国藩的棋德很好，从不悔子，败后也从不发脾气。偶然一边下棋，一边谈古论今，康福从中学到很多知识。他记得，曾国藩在棋枰前曾两次对他说过围棋赌墅的典故，他因此晓得，谢安是这个湘军统帅心中极其敬佩的人物。

跟随曾国藩十二年，对其品德的熟谙，康福也逐步地深透了。曾国藩并不是他先前脑筋中偶像式的人物，此人的手腕权谋、巧诈诡变，都与其自我标榜的诚信大相径庭。如果说，那是因为在斗智斗勇的战役环境，不得不如此的话，康福能够了解，但金陵攻陷后，却要杀韦俊叔侄，这一点康福不管如何不能接管。大功胜利，韦俊叔侄也是与湘军一道打了四五年硬仗的人，不予重赏已是背信弃义了，还要强加罪名，杀头示众，以此来恐吓别人，强行裁撤湘军，这类暴虐的心肠，与汗青上那些遭先人唾骂的奸臣屠夫有何辨别？何况，韦俊是康福劝降的。地府之下的韦氏叔侄对他恨之入骨，自是不消说的了，就是全部正字营的人也莫不会仇恨他。他也要为此事顶一个骂名，被统统有知己的人所鄙弃。康福本拟就如许悄没声气地与曾国藩和湘军离开干系，他永久不想再见曾国藩。但曾国荃的一纸字条窜改了他的主张，他要在曾国藩死之前去见一面，更首要的是，他已得知康氏家传围棋在曾的手里，他要把它收回来，传给本身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