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玄妙观[第1页/共3页]
冲夷身为观主,恰好最讨厌打醮之类的仪程,一想便觉头痛,“前次已祈过了,并无劳什子功效,何况我夜观天象,近旬日均无落雨之势,何必多此一举。他们偏要三番四次来求,如何说也无用。”
老妇人垂怜的安抚,“人间善恶相混,难以辩白,你本性纯洁和顺,天然想不到各种污糟,等再大些就明白了,到时候滋扰也多,就如你姐姐,她远嫁异地,必有很多心烦之处。”
少女约莫想到甚么,情感变得降落,“家中甚么都有,我从没想过外边截然分歧,道边的哭声好惨,书上说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天灾竟是如此可骇。”
“轰隆堂的雷霄、贡水的落雁客、天星门的池小染——”冲夷刚说到此处,见苏璇面色古怪,不由一顿,“如何?”
后院格式刚正,一方花池干枯见底,槐柳的长叶蔫然卷垂,旱得半死不活,檐下有一道长长的木廊,一个少年掌心向天,手掐子午,双眼七分闭三分睁,在廊下凝神打坐。
冲夷真人也不打搅,自顾饮了几杯茶,少年行功结束,收了姿式抬眸一笑。“师叔送客了?”
一闪间,人群后多了一个遍身尘灰的少年,展眼打量城中的景象。
冲夷真人的眼睛瞪起来,“仅是碰上?”
苏璇不美意义的挠了挠头,“四十天前,我碰上了五鬼。”
冲夷更加不悦,“你当得了面饼的孩童就能活?不过量延两日罢了,杯水解不了涸辙之鱼,万物蜉蝣,朝生暮死,你如何救得过来。”
冲夷真人年过四旬,长髯连鬓,修剪得格外划一,形貌一丝不苟,实在极不耐酬酢。待他会客结束回到后院,立即弃了拂尘,摘了云冠,甩开外套,用冰冷的井水连浸数下颜面,好轻易舒爽下来,接过了道童奉上的布巾拭面。
老妇人悯然道,“这还是承平乱世,换了乱世性命就如灯草普通。难怪你爹爹不放心我们出门,只是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单身远嫁,产后沉痾如何能没有娘家人看望。”
老妇人拍了拍孙女的手,“你常日所见都是充足安乐之辈,哪晓得人在食不裹腹,衣不敝体时的残暴。这一起车帘都不让你掀,一是路上气象太惨,另一则也是怕生出不测,出门远行到处都要谨慎,哪怕积德也不成随便。”
冲夷的感受更加不妙,“仅是比武?”
苏璇扣着车板悬在车底,如一只轻浮的蝉,耳边是车轮辗过石板的声响,车旁兵士脚步杂踏,全然没发觉车底藏了一小我。
少女稚气不解的扣问,“飞蝗成灾,饥民如此不幸,我们刚好有粮食,为何不该助人?”
这个名号过分震人,连苏璇也禁不住吸了一口气。
冲夷真人肃容道,“天星门有五鬼,长空老祖门下有二伥。这一次在荆州城的,就是花间梼。”
荆州的城墙高而厚重,平直的宽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光鲜。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车队四周聚了大群百姓,交头结耳的议论柯家与阮家两大世族,也有路人在抱怨米价陡涨,城角的粥棚列队的人更多了。
冲夷真人拭去髯毛上的茶水,没好气道,“眼下是送了,转头还会来。”
冲夷的面上多了戒慎,字字落沉,“长空老祖。”
苏璇不甚在乎。“我晓得入城就能找到师叔,必然不会有事。”
一样逢了水灾,荆州的百姓面无饥馁,即使略有宽裕,还能安稳渡日,比起城外的黄尘赤土,饿殍遍野,城内好像另一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