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察罕[第2页/共5页]

貊高列举的那些来由，察罕好似未闻，抬起眼，略略瞧了瞧他，淡淡地如此说道。说话的声音腔调都很平和，不知其喜怒。貊高额头出汗，十月初冬，竟如处夏季。他拜倒在地，重重地叩首，道：“末将无能，实在该死！”

“以末将看来，只要有我军在，又只要城中文武合力。济南城池，我军虽不易救。王保保破之也难！”

诸将骇然。有人壮起胆量，出列谏言，道：“济南、泰安未下，棣州田丰龟缩。是为火线未靖。火线未靖，而我军长驱直入。且，海东小邓又素有善战名声，如若我军？哎哟，大帅且请三思。”

察罕翻身跃下空中，毯子滑落在地。

“极少两千人。胡安之用三千步骑，还打不下？”

济南是大城，泰安也很着名。邓舍入主益都，刘珪与陈猱头皆为主动投降，并没在这里开过战。虽处乱世，多年未见兵戈，昔日倒也还算的上繁华。而现在的门路上罕见人行。时不时见有饿殍倒毙路边。

察罕不动声色间，连下数道军令。凡被点到名的将校，半句话不敢多问。察罕说让干甚么，便顿时去干甚么。临了最后，察罕叫过来貊高，道：“再给胡安之五百人。明天凌晨前，吾要仍然见不到高延世的脑袋，便取了他的头颅过来罢。”貊高报命而去。

除此以外，运粮需求民夫。给民夫的也要有口粮。军卒还不能只用饭，要有菜，兵戈了得有肉吃，鼓励士气。还得有调味品，将军们得有酒喝。一天下来，所耗者极多。

玄月暮秋，十月为冬。

他奋目攘臂，拿玉快意击打案几，说道：“自吾起兵以来，转战中国，战无不堪！海东贼渠小邓，黄毛孺子。纵有济、泰坚城，岂能挡我雄师之锋？益都克，则杨万虎、陈猱头辈，何足为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打益都，莫非比及海东救兵赶至么？那更是将会要堕入僵局。

“末将在！”

他顺手把玉快意的碎片丢落在地上，沉默站立了半晌，俄然摇了点头，自失一笑。命那两个被他吓得瑟瑟抖缩在床脚的侍女去拉开了帐幕，迎着帐外的阳光，负手了望，视野透过层层的营帐，遥遥旁观那极远处的泰安城墙，问道：“吾传闻，从我军与泰安开战来，陈猱头便日夜吃宿城头，从没再下去过？”

“分你军马八千，屯驻泰安城外。围而不攻。余者诸军，明日中午，随吾东上，走淄川，奔袭益都！”

他年约三四十岁，此时在帅营帐里，内穿铠甲，外披锦袍，坐在胡床之上。身前两侧皆其麾下的谋臣、勇将。王保保攻济南不破，他并不见怪。毕竟，就连他本人也是围攻泰安已近两旬。固然说，泰安与济南又有分歧。泰安城小而坚，城池小，受力面就少，陈猱头就能安闲分派兵力。察罕军马虽多，到底难以一次性地全数押上。

“自吾随主公起兵，凡大小数十战，无役不与。艰、艰险如双城、辽阳、辽西诸战，最伤害之时候，亦如千钧一。但是，却向来没有过一场仗，能、能与眼下的此番危急环境比拟。泰安独对察罕，前程叵测。我军顿兵华不注山下，寸步难进。救兵尚且远在平壤，而王保保攻城日急，若济南也不保？”

偶尔也会有行动仓促的行人走过，但他们对那路边死尸相望的气象却好似早就看惯了似的，最多瞥上一眼，谁也不会多看。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或有不了解的两人相遇，相互警戒对视，相互让个门路也别离极其的谨慎翼翼，如逢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