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第3页/共6页]
全客堂里是“鸦雀无声”。她的话固然微细得如丝,慰老爷却像听到轰隆似的了;他跳了起来。
“对呀!七大人也真公允;爱姑也真明白!”他夸奖着,便向庄木三,“老木,那你天然是没有甚么说的了,她本身已经承诺。我想你红绿帖〔9〕是必然已经带来了的,我告诉过你。那么,大师都拿出来……。”
木三他们被船家的声音警悟时,面前已是魁星阁了。他跳登陆,爱姑跟着,颠末魁星中间,向着慰老爷家走。朝南走过三十家门面,再转一个弯,就到了,早瞥见门口一列地泊着四只乌篷船。
1“对对”是“对不起对不起”之略,或“获咎获咎”的合音:未详。――作者原注。
“要撇掉我,是不可的。七大人也好,八大人也好。我总要闹得他们家败人亡!慰老爷不是劝过我四回么?连爹也看得赔贴的钱有点头昏眼热了……。”
〔1〕本篇最后颁发于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北京《语丝》周刊第五十四期。
“是的。”
“…………”
“唉唉,恭喜!爱姑也在这里……”
“也还是为了爱姑的事么?”好一会,八三诘责了。
她不懂后一段话;偶然,并且也不敢去研讨甚么“水银浸”,便偷空向四周一看望,只见她前面,紧挨着门旁的墙壁,正站着“老牲口”和“小牲口”。固然只一瞥,但较之半年前偶尔瞥见的时候,清楚都见得衰老了。
“对对。”1木三点头说。
接着大师就都从“水银浸”四周散开;慰老爷接过“屁塞”,坐下,用指头摩挲着。转脸向庄木三说话。
“就是你们两个么?”
全客堂里是“鸦雀无声”。七大人将嘴一动,但谁也听不清说甚么。但是那男人。却已经听到了,并且这号令的力量仿佛又已钻进了他的骨髓里,将身子牵了两牵,“毛骨耸然”似的;一面承诺道:
〔2〕拆灶是旧时绍兴等地乡村的一种民风。当官方产生胶葛时,一方将对方的锅灶拆掉,以为这是给对方很大的欺侮。
立即出去一个蓝袍子黑背心的男人,对七大人站定,垂手挺腰,像一根木棍。
“这回还是到慰老爷家里去?……”
“你们都收好。老木,你要点清数量呀。这不是好当玩意儿的,银钱事情……。”
“还是为她。……这真是烦死我了,已经闹了整三年,打过多少回架,说过多少回和,老是不落局……。”
“木公公上城去?”一个蟹壳脸的问。
合船都沉默了,只是看他们。
“阿阿,木公公!……”
“呃啾”的一声响,爱姑明晓得是七大人打喷嚏了,但不由得转过眼去看。只见七大人张着嘴,仍旧在那边皱鼻子,一只手的两个指头却撮着一件东西,就是那“前人大殓的时候塞在屁股眼里的”,在鼻子中间摩擦着。
“七大人?”八三的眼睛睁大了。“他白叟家也出来发言了么?……那是……。实在呢,客岁我们将他们的灶都拆掉了,〔2〕总算已经出了一口恶气。何况爱姑回到那边去,实在呢,也没有甚么味儿……。”他因而顺下眼睛去。
她感觉心脏一停,接着便突突地乱跳,仿佛局势已去。局面都变了;仿佛出错掉在水里普通,但又晓得这实在是本身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