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守你一夜安眠[第1页/共11页]
暮青一愣,随即发笑。
步惜欢怔住,见暮青把枕头往中间挪了挪,一时竟难以回神。
那失神之态叫暮青心生酸楚,她伸手便将步惜欢手中的军报拿开,挪到他身后帮他宽了外袍。夜风清徐,男人面窗而坐,风华好似琼池上仙,却沾惹了尘凡情深。他怔怔望着少女,见银烛照着红袍,红袍铺在少女的膝头,她低头为他叠衣,仔细心细,仿佛抚着人间珍宝,爱重至极。窗开半扇,月光悄至,映在少女的眉心,成了人间至柔的风景。
不过……那孩子连这话都说了,会不会连那夜义庄里的事也说了?
“又梦魇了?”步惜欢低头问时,淡淡的松木香传入暮青鼻间,贫寒的气味令她眉心一疏。
暮青坐起家来,步惜欢先尝了辩才将茶碗递过来,内里盛着的是白水,温度方才好。这些日子,她没下过马车,但晓得马车四周守着三重神甲军,另有隐卫藏于暗处,保卫之森严可谓飞鸟难入。饶是如此,步惜欢还是会亲身尝过她的炊事汤药,哪怕这些在送来前都由巫瑾验过了,他也未曾忽视半分。
汴河城义庄。
暮青盯着关上的车门,呆怔了好久。
“青青?”
呼延查烈那孩子脾气孤介,毫不会与人多言,连这话都说了,想来是对她把他扔在山上的事恼得很。她总感觉能设想得出来那孩子愤怒的神情,他必然在步惜欢和大哥面前咬牙切齿地骂她,“那女人真蠢!”
现在真凶已死,叫人唏嘘,不知爹爹能够瞑目?
“那唤巫瑾来诊诊脉,可好?他这些日子也担忧你。”步惜欢换了个别例,他晓得她不肯让人担忧,一提巫瑾,她必然承诺。
“惜欢。”马车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暮青俄然出了声,声音纤细沉哑,听在男人耳中却如高山起了一声春雷。
步惜欢!
俄然罩下的人影让暮青皱了皱眉,老棺、炭火、男人残暴的双眼一刹时涌至面前,她下认识地便想将人推开,枕旁贫寒的松香气传来,让她俄然醒过神来。
半晌,听他道:“我倒是瞧着你没事了,一睁眼就有力量暴起伤人刺杀亲夫了。”
沿路无一州城出兵禁止,固然如此,步惜欢还是每晚都在宿营后到军帐中议事,回到马车里经常常已是夤夜时分。
“……”哄人。
暮青一声不吭,已然泪下,她身穿素裙肩披旧氅,一身女儿打扮,哪来的小子?
那日城下一别,几乎阴阳两隔,现在本该两两相拥互诉衷肠,却因自责,两人各自添了重重苦衷。
马车里光芒暗沉,不知是何时候,马车竟停着未走,人声皆在远处,反衬得车里太静,氛围难堪。
暮青回过神来,也怔在当场。
但即便隔着香丝,暮青仍能觉出他的目光落在那边,她循着看去,瞥见的是本身的手。她的手举着,一副行凶之态,凶器并非炭盆,而是一支玉簪,簪尖儿指着步惜欢的喉咙,他若向前挪一分,必然血溅窗台。
步惜欢定定地望着暮青,久未回神,眸光湛湛生辉,似草木缝春,含尽人间桃李色。
那横刀一刎过后是温热粘腻的咸腥、一树嫩黄的新芽儿,随后遇见何事,身去何方,她皆已记不得,村路绝顶立着的那人仿佛只是幻景,是她生命结束时遗存活着间的一缕残念。
在西北为元修医治心疾的那一年里,他就看出元修的脾气已变,贰心上的那道缝伤和心疾是他此生之痛,郑当归手里的那张药方对他来讲既是拯救良方,也是杀他的刀。每当他看到郑当归都会想起过往,他会是他眼里的沙子,就算为了性命不得不消之,也毫不会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