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2页/共4页]

可惜有些话，作为祖母也不便说得过分透辟，激愤过后，又有多少人能不计代价？只能怨这世道吃人，女子始终没法随心所欲地活。

尚柔抬起眼来，死灰般的眸中燃起一点奇特的光，望了望太夫人，又望向在场的世人。阿谁她几次想过很多遍，却向来不敢提起的字眼，俄然便从脑筋里跳了出来，滚烫地，把她的心都燎得沸腾起来。

肃柔说好，移进阁房寝息，帐幔一重重放下来，她偎着熏了安神香的枕头感喟，从郑修媛施恩放归到现在，只要这时她才感觉内心安宁。尘凡俗务缠身，情面来往困扰，可也恰是这类人间炊火，才感觉本身从阿谁樊笼里摆脱出来，切实在实地活着了。

尚柔哭得打噎，扒着太夫人的手说：“祖母，我太没用了，本身院子里的事都措置不好，让长辈们深更半夜来替我主持公道……我那里另有脸活着！”

大师鼻子都跟着发酸，遐想当年，她也是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儿啊，雨天和肃柔一起坐在檐下，甚么“细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肃柔当时候很佩服她，才十来岁风景就读了那么多书，识了那么多字。成果摧毁一个才女，只需求一段失利的婚姻。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尚柔把孩子交到乳母手里，提着裙子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失声恸哭：“祖母……祖母……”

只是十来年的风俗不轻易窜改，卯正一到便翻身坐起来，心下缓慢策画该预备些甚么，修媛娘子本日要换几套衣裳。

大师沉默着返回岁华园，先春服侍太夫人解下了大氅。看看更漏，已经子正了，太夫人道：“有甚么话，明日再说吧！大师硬熬到这会儿也累了，先归去歇着……”

太夫人起得早，当年送太公上朝留下的风俗，多年改不过来，也不想改。肃柔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完了早课，正坐在圈椅里饮蜜茶，见孙女出去，忙号召次春，给二娘子也沏上一盏。

雀蓝请她入内，忙着替她换衣，蕉月和结绿预备了巾栉服侍她梳洗，一面道：“小娘子本日刚返来，没想到就赶上这么大的事，驰驱了半日，到这会儿还不得安设。”

老是人上有人吧，出身在官宦之家，也保不定一辈子只受人服侍。这些年在禁中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些小情小调和啰嗦的端方，比方香该如何燃，画该如何挂，衣裳该如何叠，被褥该如何铺……官方女使那里颠末这些调度，干起活儿来总有令人抉剔的处所，她在边上看了一阵子，便笑着踱开了。

檐下灯笼摇摆着，照亮高雅的木柞亭廊，半夜回到之前的住处，思路便又和小时候接上了。

大师闻言细心留意她的手，小娘子的双手真如仕女图中画的那样，十指均匀，且颀长白净，指尖覆着嫣红的春冰，微微泛出饱满的光芒来。相较染了寇丹的手，那是另一种简纯真粹的美，毫不矫揉，坦开阔荡，很合适少年民气中小青梅的假想。

有些自抬身价，但抬得欢畅，祖孙两个一唱一和，笑声都传进院子里去了。

“安哥儿终归是张家的子孙，我不能让我儿子去给别人做继子。澄川胡涂，公婆待我却很好，天下那里有十全十美的婚姻，都是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来的。”尚柔惨淡笑了笑，“祖母，我顾忌得太多了，也不甘心……祖母能谅解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