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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神龙二年,公元606年,农历蒲月初四。
李光仲那里听得出来,肝火道:“莫非任凭这跳梁小丑兴风作浪?”
陈卿嗣竟然笑了,意味深长道:“公子,若卿嗣记性不错,卿嗣与公子了解已有八年。”
茅舍四敞,大合大开,屋顶茅草纷飞,如同碎屑,被青苔染绿的陈旧木门被大风吹得咯吱作响,伴着电闪雷鸣,阴云瞬变成白天。
李光仲眼中愧意,侧脸望着信使,微微低头,礼于无声,随后双眼紧闭,转入暗中当中,唯有两点泪光盈盈发亮。
信使说的是皇室切口!李光仲听了那信使一番拗口的咬文嚼字,便不复兴疑。切口当中,“老祖宗”暗指武曌武则天,“庐陵”指庐陵王,也就是被先人称作唐中宗的李显。“张老”便是宰相张柬之,“二张”则是武则天前期权倾一时的男宠,张昌宗张易之兄弟。
李光仲瞪圆双眼:“这是为何?”
信使:“公子仁孝,老爷定能体味公子交谊。”话音未落,那信使俄然跪在地上,长叹道:“只恐小人难以向老爷复命。”
李光仲快步走出暗中:“足下不辞万里,一起辛苦,少顷我叫下人备些川资酒肉,望足下不要推让。”
“不出所料。”那人轻描淡写将信放下,仿佛统统都在料想当中,持续说道:“公子如何看?”
那信使甚么也听不见,甚么也看不见,只得把头压得更低。
那信使见此阵仗,竟不镇静,一句话也不说,借着屋顶亮光,目色凝重望着李光仲手中的信函。
李光仲听得出神:“何故见得?”
“信。”那人不成置喙,声音中透着凛然严肃。
想到此处,李光仲无法至极,思虑半晌后,低吟问道:“一朝见天日,誓不相忌讳。主公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此事我欲三思,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暗中当中,茅舍似宽广无垠,又好似狭小一隅。
那信使受了方才一惊,已是满身盗汗。信使踉跄起家,脚下一软,几乎趴倒在地。李光仲本要施手搀扶,却见那信使已挺直身子,退后长揖道:“公子,是小人忽视了。”
李光仲双眼一亮,由衷道:“那便是好!”
望着信使踏马拜别的背影,李光仲俄然认识到,本身逃亡天涯的运气并没有因为武则天的死去而画上停止,反之,跟着朝局混乱,政斗愈烈,本身的运气也会像脚下这座茅舍一样,毫无期冀地孤零零地摇摆在暴风骤雨当中。
陈卿嗣望着苍穹风雨,悄悄道:“一旦跳梁小丑垮台,这些鹰犬定不会乖乖待毙,到当时,他们狗急跳墙,负隅顽抗,势需求将岭南十三州三十九县三十二皋牢州统统造册登记的李氏流人全数搏斗殆尽,以永绝后患。”
那信使匀了口气:“老爷请公子暂避岭南,近期以内,不要入京,也不要有回府的筹算。”
那信使不假思考:“神龙元年初,张老除二张,老祖宗还位庐陵,十一月,老祖宗殡天,庐陵掌家,时至本日,已半年不足。”
暴雨摧枯拉朽,将六合困在此中,整座茅舍摇摆不止,似要被风雨连根拔起。
李光仲眼眶红湿,动容道:“那你老婆呢?”
陈卿嗣咽了咽嗓子:“公子,陈某和这些将士不过流人之身,一旦东窗事发,我等死不敷惜,只是公子你,是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