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家族使命[第1页/共6页]
过了子时,二人酒足饭饱,方聊起闲事,宇文孝直越饮越是精力,与文若隔火对坐,终究说道:“公子方才三问,老朽揣摩好久,一时之间,无从委曲,公子若不嫌唠叨,老朽愿重新提及。”
宇文孝直咳嗽两声,悠着长音回道:“纵观百年之变,太宗之时,边陲本无大患,始终开疆扩土,东征高丽,受制于北部薛延陀;高宗后,国力日衰,仍穷兵黩武,发兵催讨,初经西突厥,又征高丽,导致唐国兵力外扩,集于藩镇。武后时,突厥复兴,亦有契丹之乱而不能顾。眼下天下虽富,但究其国力,仍不敷以东西两路进兵,若欲开疆扩土,只得动举国之兵而图一处,本该先除亲信,再取远夷,如此本末倒置,天下岂能稳定?想那文帝之治毁于炀帝,始皇灭六国毁于二世,如此盛况,皆不过数十载,为何?乱世惑民气也。人言王朝崩于藩乱,究其底子,不如说是毁于奢糜贪欲,一人之功,万民之难,公子莫非不认同?”
宇文孝直未几言语,脖颈微扬,脖骨咔嚓作响,脸上略露舒色,早料文若会如此说话,抬头疏懒,伸腰说道:“公子何必过谦,老朽守祠五十年,悟透天下有变,用了三十年,苦等得救之人,用了近二十年,这四十多年,老朽幽居殿堂,观天下云涌,所遇之人,所闻之事,何止千万?本日之请,与老朽寿数无关,若所托非人,老朽亦可半死不活,再盘睡十年,又有何难?”
“取些酒肉来,老朽彻夜兴不能寐,要与文若先生促膝长谈。”
“文若若能做到,天然情愿,只恐力不从心,反而好事。”
文若听了,连连点头,虽不能参透全数,短时候内也有所归纳,问道:“现在国力强大,兵锋正劲,依老先生之言,五十年内,北境生祸,究其启事,是外族崛起入内,还是出师兵败于外?”
“老先生既知文若气度局促,又何必执意如此?”话语间,文若想起旧事,已是泪含眼眶。
宇文孝直看过文若身后刺身,神采暗淡,一会儿颤抖癫笑,一会儿紧绷着脸,神游好久,才沉下声音,笃定奉告文若:“母氏姓杨,朔州人氏,令堂乃是前朝房陵王先人,换而言之,小兄弟,你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
文若双眼敞亮,泛着火光,自嘲笑笑,望着头顶章怀太子肖像,凝噎不语。
“公子莫急,容老朽慢慢道来。”宇文孝直拍着文若肩膀,缓缓站起,面向窗外滚滚天雷,双手背后道:“氏族族徽,上古传播,多以龙凤珍奇为主,扑天鹰鸠,乃出自北周鲜卑普六茹氏,即为隋之皇室。炀帝即位,拟文帝伪诏赐死房陵王,其子嗣不承其位,流于济南,多数被炀帝密杀,幸运生还者,传皇室正统之身,背刺族徽圣兽,代代相传。如此刺身,传男不传女,若无男丁以继,方承于女子。遐想当年,炀帝四周追杀房龄以后,现在断子绝孙,房龄仍续,实在戏谑。”
“哈哈哈。”宇文孝直哑音笑着,摆手解释道:“唐灭诸侯豪侠,一统国土,凡杨氏嫡出子孙者,盖能幸免,亦有入朝为官者,公子有何所惧?何况公子是外姓子嗣,姓裴而不姓杨,若非入朝拜官,天然无事。”
文若听闻此言,脑中思路一闪,说道:“老先生复姓宇文,身负宗族,莫不是北周宇文氏先人?”